容锦亭猛地俯身,玄色蟒袍的衣摆扫过地上染血的急报,眼底翻涌的怒意与嘲讽,像两把淬了冰的尖刀,直直剜向云情礼。他攥着云情礼的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青衫撕裂,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雷,震得密室的烛火都在剧烈摇晃:“所以你觉得——元湘薇能离得开齐诡么?!”
这一声质问,像巨石砸进深潭,掀起千层浪。容锦亭的目光死死锁着云情礼失魂落魄的脸,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仿佛要将这血淋淋的现实,直接灌进对方的骨子里:“益州战火已燃,矿场化为焦土,土司世家联军直逼成都府,百姓怨声载道,穿越者被擒待祭天!你告诉我,这烂摊子,你能收拾?我能收拾?!”
他猛地甩开云情礼,转身指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那些弹劾元湘薇“妖后乱政”的折子,那些边关急报,那些流民请愿书,每一份都像一道催命符,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倚仗穿越者,搞新政,修公路,开矿产,弄电灯,卖零食,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捅破天的祸事?党争四起,民心尽失,外敌环伺,内忧外患!我是摄政王,手握重兵,可我能堵住百官的悠悠之口?能平息益州的战火?能让百姓忘了那些因她流离失所的日子?”
容锦亭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闪过一丝无力的苍凉,语气却愈发尖锐:“你是知天先生,算尽天机,可你算到了吗?算到她今日会陷入这般万劫不复的境地?算到她亲手点燃的烽火,会烧得大曜江山摇摇欲坠?!”
他缓步走到密室中央,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那里是皇宫的方向,是元湘薇此刻所在的地方。声音里带着一丝宿命般的颓然:“这世上,唯有齐诡能救她。唯有那个被你我视作疯子的人,能凭着一身禁术,压下土司的叛乱;能凭着翻云覆雨的手段,摆平朝堂的纷争;能凭着与她命定的羁绊,替她扛下所有的骂名与罪责!”
“你以为她嫁给齐诡,是命运的捉弄?”容锦亭回头,冷笑一声,“错!那是她唯一的生路!齐诡的意愿,高于一切!他若想保她,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她死,她也能安然无恙;他若想弃她,就算你我拼尽性命,也护不住她分毫!”
他走到云情礼面前,蹲下身,目光与对方平视,语气里满是诛心的质问:“云情礼,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说要护她周全。可现在,益州烽烟四起,京城暗流涌动,她已是众矢之的。你除了在这里颓然落泪,还能做什么?你能替她挡下那些明枪暗箭?能替她平息这场浩劫?能替她保住这大曜的江山?!”
容锦亭站起身,拂了拂衣袍上的褶皱,声音恢复了摄政王的凛冽:“你不能!我也不能!唯有齐诡能!所以,别再自欺欺人了。元湘薇从始至终,都离不开齐诡。她的命是齐诡救的,她的重生是齐诡给的,她这一身的祸事,也只有齐诡能了结!这就是命,是她逃不掉,你我也改不了的命!”
密室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云情礼惨白的脸,和容锦亭决绝的背影。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起地上的急报,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徒劳的争辩,嘲笑着这被宿命牢牢缚住的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