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电话和解后的第三天，临夏因公需要再次前往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与后勤部门确认一批新采购的消防设备的安置问题。

公事办妥后，她鬼使神差地绕到了体能训练馆附近。 她告诉自己只是随便走走，但目光却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高挑的身影。

初春的北京，训练局大院里的树木刚冒出嫩芽。阳光正好，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就在她经过羽毛球馆外侧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的体能训练馆走出来。

是王曼昱。

她穿着一套灰色的国家队训练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正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用毛巾擦汗。

她似乎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体能课，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呼吸略重。

临夏停下脚步，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王曼昱感应到目光，抬起头。四目相对，她明显愣了一下，擦汗的动作顿了顿，阳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的神色——惊讶，或许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但之前名古屋那种冰冷却消失了。

王曼昱“临……警官。”

她先开口，称呼依旧带着点正式的疏离，但语气比电话里更真实，带着运动后的沙哑。

临夏“曼昱。”

临夏微笑，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

临夏“刚结束训练？”

王曼昱“嗯，体能课。”

王曼昱放下毛巾，目光在临夏脸上停留了两秒

王曼昱“你来办事？”

她注意到了临夏手中拿着的文件夹。

临夏“对，刚和后勤那边对接完。”

临夏晃了晃文件夹，目光落在她还有些微红的脸颊和湿发上

临夏“看起来练得很辛苦。”

王曼昱“还行。常规操作。”

王曼昱语气平淡，但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临夏，从她挽起的发髻到熨帖的警服衬衣，最后回到她眼睛

王曼昱“你……要回去了？”

临夏“嗯，准备回局里。”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新叶的细微沙沙声， 王曼昱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

王曼昱“食堂今天有红豆包，还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

王曼昱“比名古屋的定食好。”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临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在接续电话里那个关于伙食的话题。

她忍不住笑起来，眼角微弯

临夏“是吗？看来食堂大师傅又发挥水准了。”

王曼昱“嗯。”

王曼昱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语气略显生硬地问

王曼昱“你……吃午饭了吗？”

时间刚过十一点，离通常的午饭点还稍早。

临夏“还没。”

临夏如实的回答

王曼昱“那……”

王曼昱的目光飘向食堂的方向，又迅速收回

王曼昱“要不要……再去尝尝？”

她的邀请依旧带着一种直白的笨拙，但比上次在训练局门口时，少了些冷硬，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临夏看着王曼昱明明有点紧张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那片因为名古屋事件而泛起的涟漪，似乎被这阳光和笨拙的邀请熨平了。

临夏“好啊。”

临夏“正好有点饿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向食堂走去。

王曼昱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随着风偶尔飘过来，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的话依旧不多，但会偶尔侧头看临夏一眼。

临夏“你的肩膀，好点了吗？”

王曼昱“好多了，队医每天盯着。”

王曼昱动了动左肩

王曼昱“你呢？你那个……办公室职业病。”

临夏“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

临夏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

王曼昱“哦，那更要注意。”

王曼昱说完，沉默了一下，忽然加快两步，走到前面替临夏推开了食堂沉重的玻璃门，一个小动作，却显得格外体贴。

这次的午餐，要比上一回更加自然，没有突如其来的工作电话，也没有急需处理的公务。

临夏吃完最后一口红豆包，真心实意地说

临夏“确实很好吃”

王曼昱一直盯着她的脸，听到她这么说，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翘起

王曼昱“嗯，厨师新研究出来的，很受大家欢迎”

分别时，王曼昱把临夏送到停车场入口。

王曼昱“下次……”

王曼昱看着临夏拉开车门，忽然开口。

王曼昱“下次如果食堂有新的好吃的，我告诉你。”

王曼昱的语气很平常，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临夏笑了

临夏“好啊，那我等着你的‘美食播报’。”

王曼昱“好”

王曼昱“路上开车小心，注意安全”

车子驶出训练局，临夏从后视镜里看到王曼昱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车离开，直到拐弯再也看不见。

那种细微的、被牵挂的感觉，再次悄然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