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大腿外侧的伤口渗出来，在离心机室的水泥地上晕开一片暗红。我背靠着生锈的管道，手指死死抠住枪的握把。无名蹲在我身边，单镜夜视仪的镜片映着走廊尽头的微光。

"你不是真正的囚徒。"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是来自无名，也不是来自远处的脚步声。是那个摘下面具的男人，是那个本该死去的人。

"嘘——"无名竖起两根手指贴在耳麦上，黑色面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突然起身，刀片飞盘在掌心旋转，金属边缘泛着冷光。

我盯着墙上歪斜的实验体标识。017-A，017-B，017-C...这些编号像钢钉一样扎进眼睛。我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实验服标签，那上面印着"017号实验体"。

"他们在说谎。"无名压低声音，"每个实验体最多两个复制版本。"

"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发涩。

无名没有回答。他往我手里塞了个东西。是追踪器，表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们想让你相信自己是多余的。"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抓住他的手腕："你早就知道真相，对不对？"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夜视仪后面的目光掠过我的脸，停在墙角。"我只知道，"他的声音很轻，"你是唯一一个挣脱脑机控制的人。"

通风口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我们同时转头，看见通风管道的铆钉一颗颗崩开。阴影中伸出机械臂，末端连着个闪着蓝光的装置。

"看看你们在做什么。"那个声音又来了，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两个失控的实验体。"

我抱着头跪倒在地。后颈的神经接口像被烧红的铁条捅进去。记忆碎片疯狂涌来：暴雨夜，养父跪在地上，胸口插着半截钢筋；审讯室里，我举起枪，对准他的太阳穴，还有……

"不..."我咬紧牙关，手扶着地面。

无名动了。刀片飞盘划破黑暗，擦着我的耳际飞过。强光在室内炸开。我听见金属碰撞声，还有重物倒地的闷响。

"去黑室。"无名拽起我时低声说，"那里的服务器中应该有你的记录。"

我踉跄着向前，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那些泛黄的实验体标识一个接一个掠过。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四个编号：017-A至017-D。

"你真的相信他是朋友吗？"

那个声音追着我们跑出离心机室。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首席研究员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半块徽章。他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十年前那个实验室里...

"别回头！"无名拽着我拐进走廊。

手电筒照亮前方岔路。左边通往安全出口，右边通向黑室。后方传来打斗声，还有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

我握紧无名给的追踪器。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心里的疼痛简直不值一提。如果我是复制体，那么杀死养父的那个夜晚...如果还有其他版本的我...

"走哪边？"无名问。

我看了眼左臂上的战术地图：“右边。”

"等等。"我突然停下脚步。无名的手还抓着我的胳膊，他的手掌有些潮湿，"你怎么知道黑室有我的记录？"

无名沉默了几秒："骇爪说过..."

"骇爪？"我猛地转身面对他，"你和她早就串通好了？"

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像是要松开我的胳膊，却又收紧了些。"陌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柔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盯着他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面罩。他的呼吸节奏变了，变得更急促。夜视仪后面的瞳孔在收缩。

"你隐瞒了什么。"我说。

远处的枪声更近了。无名的喉结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反而不好。"

我感觉胃部抽紧。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这话。养父失踪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红狼带我跳海逃生时也是这副表情。

"那就永远别说。"我甩开他的手，拖着伤腿冲进黑暗。

身后的脚步声迟疑了几秒，然后跟了上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开始渗水。潮湿的空气中混着铁锈和腐败的味道。我的伤口还在流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比起内心的刺痛，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如果我是复制品，那么杀死养父的那一刻...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真的是我的养父吗？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剧本？

"小心！"

无名突然把我扑倒。子弹擦着我们的头顶飞过，击中了墙上某个设备。火花溅在我的脸上，烫得生疼。

"他们来了。"无名压在我身上，"数到三。"

我感觉到他胸口的震动，那是心跳的声音。他的手按着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

"现在！"

闪光弹在空中划出弧线。强光中我看到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无名拉着我滚向右侧，身后再次传来密集的枪声。

无名瞬间做出战斗状态。

刀片炸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往这边！"他拽着我拐进侧厅。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那些泛黄的实验体标识一个接一个掠过。我的腿伤开始流血，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后颈的神经接口还在作痛，记忆闪回：

审讯室里，他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我的脑部扫描图。

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