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声越来越近。我摘下夜视仪，摸着墙根往楼梯口挪。雨点砸在窗框上的节奏突然变了，像是有人踩碎了玻璃。

我转身时踢到了什么金属物，那东西顺着台阶滚下去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整栋楼像被惊醒的野兽，天花板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后背撞上锈蚀的管道，冰凉的水珠顺着衣领渗进脊梁。

"东南方！"蜂医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有个窗户！快！"

我还没来得及分辨真假，脚下突然塌陷。整个人往下坠时，左手本能抓住了断裂的电线。电流瞬间窜过手臂，肌肉抽搐着松开。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我看见无数镜面在地下空间闪烁。

着陆时膝盖重重磕在金属板上。四周都是我的倒影，每个镜子里的人穿着不同年份的实验服，胸口都印着编号：017、017、017...

我踉跄着扶住镜面，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凑近看才发现不是血，是培养液。某面镜子上的手掌印正在缓慢消退，像刚有人在这里挣扎过。

"神经接口过载警告。"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记忆回溯进程97%。"

我扔掉挂在脖颈上的夜视仪，额头青筋突突直跳。那些镜中人突然齐刷刷转头，最左边那个嘴角裂开诡异的笑："欢迎回家，017。"

脚步声从头顶传来。我躲进两排镜子间的缝隙，发现地板上有干涸的血迹延伸向深处。某个镜面映出我背后的身影，转身时却只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

"你以为删除的就是真相？"沙哑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我猛回头，清道夫的刀擦过脖颈。他戴着和口罩，弹挂上印着哈夫克标志。刀刃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游移，最后定格在我心口。

"你执行过多少次清除任务？"他突然收刀，从口袋掏出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我站在实验室走廊，手里握着注射器。

记忆突然闪现：警报声、尖叫声、培养舱碎裂的声响。我看到自己把针管扎进某个女孩的颈部，她瞳孔扩散前露出熟悉的笑容——和我在樱桃小镇见过的那个护士一模一样。

清道夫趁我愣神时扣住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他把我按在镜面上，温热的鼻息喷在耳后："现在轮到你了。"

我猛地低头撞向他鼻梁，反手掏匕首却被他抓住小臂。剧痛从肘关节传来，匕首当啷落地。他另一只手的注射器正往我太阳穴压去。

"等等！"我嘶喊着扭动，"为什么是我？"

注射器停在离皮肤半寸处。清道夫歪着头，像在听什么指令："因为你是最完美的复制品。"

记忆画面突然重叠。这次我看到两个自己：一个举着枪在审讯室，另一个躺在实验舱里插满导管。地面开始震动，所有镜子同时发出蜂鸣。

"选择吧。"清道夫退后两步，指向前方分岔的两条通道，"相信记忆，或者..."他举起注射器晃了晃，"相信此刻的感知。"

我盯着他手里的针剂，突然想起骇爪手套内侧的血迹。那根本不是新鲜血液，是保存试剂的味道。她是在转移样本！

"你的上司是谁？"我边问边往后退，脚跟碰到个冰冷的金属箱。箱盖半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U盘，每个都刻着不同编号。

清道夫突然暴起，刀划破我袖口。我趁机踹翻金属箱，U盘滚落满地。某个瞬间我们同时弯腰去捡，我抓住他的手腕时触到熟悉的疤痕——和养父失踪前留下的伤痕位置完全相同。

"你..."我喉咙发紧，"你是当年的实验体？"

他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瞬间足够我抓起U盘砸向最近的镜面。玻璃炸裂时整个空间剧烈震颤，无数倒影同时破碎。我趁乱钻进左侧通道，身后传来清道夫的怒吼。

跑过第三个弯道时，战术耳机突然激活："左拐！"是蜂医的声音，"通风口有安全锁！"

我冲进死胡同时，发现墙上有个手掌感应区。刚把U盘塞进去，头顶就传来金属开启的轰鸣。清道夫追到时只看到我消失在升降梯里，他举刀掷来，刀尖擦过鞋跟钉在关闭的闸门上。

降落到新区域时，四周弥漫着消毒水味。这里和记忆中的实验室一模一样，连墙角的咖啡渍都分毫不差。我伸手触摸墙面，系统提示音突然变得清晰："记忆验证通过，权限解锁。"

我突然头晕起来，眼前闪过HAAVK标志，一道机械女声在脑中响起：“哈夫克与你同频，信息予你无限。”这声音陌生又熟悉。

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我看到骇爪在审讯室安装窃听器的画面，接着是销毁文件的影像。最后出现的视频里，我自己正在删除017号所有记录。

"所以这才是真相？"我攥紧太阳穴，神经接口烫得惊人。显示屏突然闪烁，一行新字浮现："别让记忆控制你。"

通风口传来螺旋桨声。蜂医的无人机群涌进来形成烟雾屏障，他本人顺着绳索滑降到我面前："你的神经接口快烧毁了。"

他不由分说掏出激素枪抵住我颈侧，注射时的寒意让我打了个激灵。"纳米机器人正在修复突触异常。"他快速说道，"但现在需要你做选择：继续寻找真相，还是让GTI帮你重置记忆。"

我盯着他战术靴上的GTI标志，想起骇爪撤离时手套缝隙里的注射器。蜂医可能也在收集样本！

"给我三分钟。"我转身走向最里面的房间，"否则我现在就拔掉神经接口。"

他没阻止。当我推开最后一扇门时，所有记忆碎片突然拼合。墙上照片显示着多个实验体，最中间那张正是我婴儿时期的样子。下方标注着：终极方案——记忆嫁接完成度99.7%。

蜂医在门外催促："时间到了。"

我握紧骇爪给的U盘，听见头顶传来新的脚步声。可能是清道夫，也可能是其他人。显示屏再次闪烁，那行字变成了："选择权在你手上。"

"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蜂医举着手电，光束里飘着细小的尘埃。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开口："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不等我崩溃？"

他停下脚步，单镜片反射着冷光："因为清道夫计划提前了。他们想在你找回全部记忆前..."话没说完就被爆炸声打断。

烟雾从门缝涌入，带着刺鼻的化学制剂味道。蜂医启动无人机群消失在走廊尽头，临走前丢给我一句话："记住，所有穿GTI制服的人都值得信任。"

我靠在墙上喘息，房间里弥漫着铁锈与消毒水味。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不知道是敌是友。握紧骇爪的U盘，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别让记忆控制你。"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抬头看向破碎的监控探头，雨水正顺着裂缝渗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