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攥着那张文件,纸边已经卷曲。屏幕上跳动的蓝光映在脸上,像某种冰冷的审判。
骇爪靠在墙角撕开止血带,动作很熟练,眉头却皱得厉害。她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在地面留下一滩暗红。
"他们来得比预想快。"她低声说,声音里透着疼。
红狼站在门口,背影挺得笔直。枪口始终对准走廊尽头,手指扣在扳机上没动过。他没回头,语气冷静得像是在说天气:"我们没时间处理情绪,敌人正在靠近。"
我喉咙发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开口:"你是不是也早知道我是017号?"话音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这串数字已经在心里滚了这么多遍。
红狼终于转过身来。他眼神扫过我手里的文件,又停在我脸上。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你曾被植入脑机,但不知道全部细节。"
"你养父要求我引导你找回真相,不是替你决定未来。"
他说完这句话,我忽然觉得手里这张纸烫得要命。记忆碎片在脑子里翻腾,养父临终前说的话、哈夫克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有那些模糊的针头和电流声。
"所以现在呢?"我冷笑一声,声音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冷,"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这个实验体?"
骇爪突然抬头:"门外有人。"她压低声音,手指在侦测器上快速滑动,"至少六人,装备精良。"
我盯着红狼。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注意力转向门外。应急灯忽闪,他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像一尊随时会崩裂的雕像。
"那我现在是谁?"这句话冲口而出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原来这才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我到底是谁?
红狼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是你自己。"
我嗤笑出声:"说得真轻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胸前的铭牌,"囚徒"二字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空气里消毒水和血腥气混在一起,让人作呕。
"准备战斗。"红狼低声说,转身面对门口。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我注意到他的肩膀绷得很紧。
骇爪把止血绷带缠好,扶着墙站起来。她的脸色有点发白:"侦测器显示敌人超过预期,其中有哈夫克的喷火兵。"
我握紧手里的枪。金属的凉意从掌心传到心里,让沸腾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分头突围,到审讯区汇合。"红狼说完看了我一眼,等待确认。
我盯着他几秒,最终点头。手指扣在扳机上,跟着骇爪往另一侧通道移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那声音让我心头一颤,仿佛在哪里听过。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却又抓不住。
"小心。"骇爪低声提醒。我们已经离开机房,拐进一条更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全是锈迹,摸上去黏糊糊的。头顶通风管道不断滴水,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红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另一个方向。他刚才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就像那天在零号大坝,他告诉我该相信谁的时候。
"你感觉到了吗?"骇爪突然停下脚步。她耳朵贴在墙上,眉头越皱越紧。
我屏住呼吸。除了我们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别的声音——很轻,像是某种仪器运转的嗡鸣。或者……是人的呼吸?
"不对劲。"她小声说,"侦测器的信号有点混乱。"
我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一段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是一个人……"
"什么?"我猛地站住,四下张望。
"怎么了?"骇爪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太阳穴上。那声音像是从脑子里冒出来的,又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你不是一个人……"重复着,带着某种熟悉感。
"快走!"骇爪突然拉住我的胳膊。远处传来爆炸声,震得头顶铁管剧烈震动。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多了一丝焦糊味。
我们开始奔跑。身后传来枪声和金属门被撞开的巨响。脚步声、喊叫声、还有那种奇怪的仪器嗡鸣越来越近。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一个穿着重甲的身影从浓烟中冲出来,手里举着喷火器。火焰瞬间吞没了整个通道。
"分开!"骇爪大喊。我们各自向不同方向拐去。
我独自钻进一条更窄的通道。这里比刚才那条更暗,只有墙上偶尔闪现的应急灯提供微弱光线。空气潮湿闷热,混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靠在墙边喘气,心跳声大得吓人。手指还紧紧攥着那张文件,纸已经湿透。
"你不是一个人……"
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更清晰了些。我闭上眼睛,试图抓住那点模糊的记忆。画面闪过: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一个玻璃舱……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走到通道尽头。面前是一扇铁门,上面有个窥视孔。我凑近去看,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目标已经进入包围圈。"
"确保不能让他逃脱。"
我后退一步,心跳加快。这不是普通士兵的声音。他们的语气太从容,太确定我能被抓住。
"记住,他是017号。"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铁门打开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追来了。
我拐进另一条通道,完全失去了方向。这里的墙壁上有很多门,有的开着,露出里面漆黑的房间。有的门上贴着标签:"生物样本室"、"医疗会议室"、"植入手术室"……
记忆又开始翻腾。那些标签像是钥匙,一把把打开尘封的大门。我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看见养父站在玻璃后面,看见……
"别回头!"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本能地扑向旁边。身后传来枪声,子弹擦着我肩膀飞过。
"跟我来!"
是骇爪。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拉住我手腕。我们继续往前跑,直到钻进一间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房间。
"你怎么……"
"先别说话。"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我安静。
我们屏息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确认安全,骇爪才开口:"红狼那边遇到麻烦了。"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她低头摆弄侦测器,"而且……他们好像一直在等我们。"
我愣住。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证实了——我们从一开始就在他们的计划里。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实验体?"我问。
她摇头:"我只知道你被植入过脑机,但不知道具体编号。红狼知道的也不多。"
"那你呢?"
她苦笑:"我只知道,你可能是唯一能阻止他们的。"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我们对视一眼,同时摸向腰间武器。
"准备战斗。"她说。
我点点头,手指扣在扳机上。但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你不是一个人……"
它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指令,又像是……提示。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不是唯一一个被植入脑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