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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清晨，天色微熹，城市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

林薇薇和白芊芊在長途汽車站碰面。兩人之間的氣氛尷尬而緊繃，全然沒有同行夥伴應有的輕鬆。

白芊芊顯然一夜沒睡好，眼下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神情焦慮又警惕，一路上幾乎不說話，只是緊緊抓著自己的包，裡面似乎裝著什麼重要的東西——林薇薇猜測可能是地址或相關信息。

林薇薇則顯得平靜得多。她穿著簡單的休閒服，背著一個雙肩包，裡面除了必備物品，還不著痕跡地放了一支錄音筆和一個便攜的小型防狼噴霧——以備不時之需。她大部分時間都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腦海中不斷推演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應對策略。

鄰市的那個老工業區比想象中更為破敗和蕭條。工廠大多已經廢棄，銹跡斑斑的鐵門和高聳卻不再冒煙的煙囪訴說著昔日的輝煌與如今的落寞。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一些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們這兩個明顯不屬於此地的年輕女孩。

按照白芊芊手機上那個模糊的地址，她們拐進了一條狹窄、堆滿雜物的巷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機油和塵土混合的氣味。

“就是……就是這附近了。”白芊芊停下腳步，看著一棟棟外表幾乎一樣、門牌號碼殘缺不全的舊樓房，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無措，“這怎麼找啊？”

林薇薇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環境。她注意到巷口有一個簡陋的雜貨鋪，老闆正坐在裡面聽收音機。

“去問問那邊小店的老闆吧。”林薇薇建議道，“這種地方，鄰里之間通常都互相認識。”

白芊芊有些猶豫，似乎害怕與陌生人打交道。

林薇薇心中更有數了——白芊芊背後的人只給了她地址，卻沒有提供更穩妥的接觸方式，要麼是那人自己也所知有限，要麼就是根本不在意白芊芊會不會遇到危險。

“還是我去問吧。”林薇薇說着，走向雜貨鋪。她臉上掛起禮貌而略帶歉意的笑容，“老闆您好，打擾一下，我們想向您打聽個人。”

老闆關小收音機，打量了她一下。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住著一位叫劉志成的先生？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以前可能是在市裡做財務相關工作的。”林薇薇描述著僅知的信息，語氣自然得像是在找一位遠房叔叔。

老闆皺眉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聽過這個名字。這片住的大多是老廠子的工人，或者外地來租房的，流動大，不好找。”

這時，旁邊一個正在挑選香煙的中年男人瞥了她們一眼，忽然插話道：“劉志成？是不是那個以前好像挺風光，後來欠了債躲起來的那個？”

林薇薇心中一凜，立刻轉向那人：“您認識他？”

“不算認識。”男人點燃煙，吸了一口，“好像是有這麼個人，以前開輛不錯的車回來過幾次，後來就沒見過了。聽說躲債去了吧？好久沒消息了。你們是他什麼人？”

“遠房親戚，家裡老人託我們來看看。”林薇薇流利地應對著，心裡卻沉了下去。劉志成不在這裡，甚至可能很久沒回來了。

白芊芊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脫口而出：“怎麼會不在？明明說他就在這裡的！”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慌，像是任務失敗後的絕望。

林薇薇趕緊拉了她一下，制止她再說下去，然後對那男人笑道：“謝謝您啊，那我們再打聽打聽。”

拉著失魂落魄的白芊芊走到一邊，林薇薇低聲問：“給你地址的人，有沒有說具體是幾號？或者有沒有聯繫方式？”

“沒有……就這一個地址……”白芊芊聲音發顫，幾乎要哭出來，“他說肯定能在這裡找到的……完了……我找不到人怎麼辦……”

“他？他是誰？”林薇薇抓住關鍵，立刻追問，“是誰讓你來找劉志成的？”

白芊芊猛地驚醒，警惕地閉上了嘴，連連搖頭：“沒……沒誰……你別問了！”

就在這時，林薇薇眼角的餘光瞥見巷子口有兩個穿著黑色夾克、形跡可疑的男人正朝她們這邊張望，低聲交談著什麼，眼神並不友善。

她的心猛地一緊。

是巧合？還是她們尋找劉志成的舉動，已經驚動了某些也在關注這件事的人？這兩個男人是顧衍琛的人？還是劉志成的債主？或是其他什麼勢力？

無論是哪一種，都極其危險。

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林薇薇壓低聲音，語氣嚴肅而不容置疑，同時一把抓住還在發愣的白芊芊的胳膊。

“為什麼？我還沒找到……”白芊芊掙扎着。

“你看那邊！”林薇薇用力拽了她一下，示意巷口的方向。

白芊芊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兩個神色不善的男人，嚇得頓時噤聲，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

“走！”林薇薇不再多說，拉著她迅速轉身，快步朝著與巷口相反的另一個方向走去。她們穿過複雜交錯的小巷，盡量避開大路。

那兩個男人似乎發現了她們的意圖，立刻跟了上來，腳步聲在空曠的巷子裡顯得格外清晰而壓迫。

一場突如其來的追逐，在這片寂寥的廢棄工業區驟然展開。

林薇薇的心跳得飛快，但她強迫自己冷靜，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脫身之路。白芊芊則嚇得幾乎腿軟，全靠林薇薇拖着跑。

就在她們即將被逼入一條死胡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無聲無息地從旁邊的岔路駛出，恰好橫在了她們和那兩個追來的男人之間，短暫地阻擋了對方的視線和路線。

車窗緩緩降下，駕駛座上的人轉過臉來。

看到那張臉的瞬間，林薇薇的呼吸幾乎停止。

——顧衍琛！

他的表情依舊冰冷，眼神銳利如刀，掃過氣喘吁吁、驚魂未定的兩人，最後定格在林薇薇臉上。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

“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