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变暖，天光明媚，一中的草木格外旺盛。

教室的窗外可见百年古木，春风拂过时，绿叶摇曳。

季嫣离的座位本就靠窗，此刻敞开着窗，春色一览无余。

她喜欢看翠绿的植物，生机，肆意，舒适。

大概是受温和又清爽的时节影响，季嫣离最近的状态很平和，其他人看不出什么，状态的变化只有季嫣离自己心里清楚，好的状态能让她感受到愉快，心情不会轻易地变得很糟糕，虽然以往也有心情很差的时候，但不会表现出来。

季嫣离腿伸直，顶着桌脚的横杠把椅子往后翘，这大概就是后排的好处吧，后边儿没人，可以随意翘椅子，她手里还夹着一支笔在转，边抖腿，一副悠闲做派，跟个大爷似的。

与高中格格不入。

把学校当小区公园似的。

上课铃一响，扎堆的人群慢慢散开，各自回到座位上，开始翻找上课要用的书，二班的人向来喜欢把书堆在桌上，一目了然，方便抽取，虽然很占桌面面积，又阻挡视野，但二班的人懒，不轻易改变桌面书堆模式，季嫣离也是这般。

懒，省事，是季嫣离和这个班级最吻合的一点。

从整齐的书堆最底下抽出一本语文书，季嫣离从来不听语文课，也不知道讲到哪一课了，也不问周围的人，省得引起语文老师注意，随便翻了几页，翻到了《玩偶之家》，就不管了，开始睡觉。

窗外的春光温暖和煦，适宜睡觉。

语文课是二班公认的水课，睡觉的，用mp4看小说的，玩手机的，逃课的，比比皆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不交头接耳打扰戴吉讲课，戴吉就不会管，一副任你们堕落的姿态。

魏芹悄悄看了一圈，教室里空了几个座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席烨他们几个，而后排的几个都在休眠，包括季嫣离，魏芹收回视线，继续看新买的小说。

教室里沉默地不像话，戴吉很满意这种“安静”，绘声绘色地在讲台上唱独角戏。

戴吉是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音色偏阴柔，讲起文章来像在催眠，不少上甲课做乙事的人都昏昏欲睡，而季嫣离领先他们一步，已经进入了梦境，只是梦境不太好，只有一间小黑屋。

梦随着下课铃响而中断，依稀听见班长在讲台上宣布什么事，季嫣离的梦停止了，却没有醒来，耳边已经能听到外界声响了，这种浅睡眠她习以为常。

班长讲的好像是春游的事，哦……现在已经四月中旬了，确实到了一中每年春游的时间了，只是季嫣离向来对集体活动不感兴趣，也不喜欢参与。

她这人很独。

睡意全无，撑着脑袋看天花板的护眼灯，没什么精神。

魏芹见她醒了，虽然知道她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但还是凑过来问她去不去春游，看起来兴致不错。

季嫣离恹恹道：“不去，没意思。”

见她挺有兴致的，眼神瞟过去问了句：

“你感兴趣？”

魏芹抿抿唇，

“呃……还行吧，你不去的话我一个人也没意思，所以，你不去我也不去，到时候整个年级的老师都跟着去春游了，我们还不在学校横着走，也没人管得到！”魏芹想想到时候没人管可以光明正大的玩手机可以不上课到处闲逛就爽，兴奋得像只振翅的鸟。

季嫣离了然，发现这丫头越来越像自己了……难不成自己带坏了她？

自打选科分班后，她就只正儿八经地交过魏芹一个同班朋友。文科班女生居多，比较复杂，季嫣离对于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格外没耐心，性子又比较淡，很少跟班里的人来往，魏芹是唯一一个班里玩儿得来的女生，除此之外还有席烨他们几个喜欢跟季嫣离混。

政治课，政治老师钟珍在黑板上画思维导图，小骨架身材，并不高，被讲台挡住半个多身子，季嫣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边看着钟珍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边佛系地在书上记笔记，眼镜很大，架在挺立的鼻梁上，显得她的脸更小。

钟珍虽然是个声音娇细的南方姑娘，但说一不二的性格和严格的教学方式让她在二班颇有威严，“世界观决定方法论，方法论反映世界观，我们要树立科学的世界观，下一节课我们就要开始讲世界的物质性……”

枯燥的哲学令人头大，不少人昏昏欲睡，可碍于钟珍的威严没人敢睡，季嫣离也没睡，她喜欢观察着钟珍的穿搭，而今天钟珍一身黑色小香风套装，黑色尖头矮跟鞋上被一圈透钻点缀，佩戴珍珠耳饰，抛开老师头衔，季嫣离觉得钟珍应该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女人。

平心而论，季嫣离觉得政治课不无聊，坐得住，或者说她是欣赏政治老师的。

“请同学们理清这节课的思维导图，并且提前预习世界的本质，”

“叮叮叮～”下课铃响。

钟珍款款收尾内容，不急不躁，“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下课。”

一个从容且很有气质的老师。

季嫣离收回看着黑板的视线，放下手里的白色按动笔，也不管摊在桌面上的政治书，朝后门走去。

魏芹问她去干嘛，她回头说上厕所，“那借我抄一下政治笔记，上课没抄完。”

季嫣离朝自己桌子上的书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魏芹直接拿，才转身从后门出去了。

魏芹坐到季嫣离的位子上，季嫣离的笔记和她本人一样，杂乱无序，她平时又懒得动笔，笔记时写得又少又极其随意，魏芹盯着书上蚂蚁断腿般的字迹叹了口气，还真没几个人能看懂写得是啥，魏芹跟她玩了这么久也才能勉强认出写的什么字。

季嫣离只记重点，笔记很少，魏芹只需要参考她记的重点把自己的笔记补充完整就行，但辨别她的字还是花了几分钟。

其实季嫣离认真写的字是很好看的，以前给黑板报写过标题的。

魏芹是羡慕季嫣离的，随性洒脱，在一众按部就班拼命搞学习的学生里，季嫣离实在是突兀，她看起来不上进，可她要是认真了就一定能做好。

她太随性，也太特别，所以魏芹会被她吸引，爱跟她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