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为民的破绽

赵天昊被留置的消息，像颗石子投进南州官场的静水，激起的涟漪很快传到了郑为民的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刘建军发来的消息：“天昊已落网，恐供出更多事”。窗外的阳光明明晃晃，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云。

“郑书记，这是下午市委常委会的议程，您看一下。”秘书轻手轻脚走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郑为民没抬头，只“嗯”了一声，等秘书走后，他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喂，是我。”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赵天昊被抓了，你赶紧把之前我让你处理的那些‘尾巴’清理干净，尤其是跟盛达置业有关的合同和转账记录，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电话那头传来含糊的应答声，郑为民又叮嘱了几句“别出岔子”，才匆匆挂了电话。他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柜门，里面藏着一个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着他与赵天昊、刘建军往来的私密文件，还有几张未实名的购物卡。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公文包锁好，放回原处，心里盘算着：等风声过了，再找机会销毁。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王玥正坐在纪委监委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林主任，郑为民刚才打了个加密电话，对方的号码查不到实名信息，但信号来源是城郊的一家废品回收站。”王玥指着屏幕上的定位，“而且我们发现，赵天昊被抓后，郑为民的妻子已经把海外账户里的300万转到了一个离岸账户，转账备注是‘投资款’。”

林峰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废品回收站？看来是他的‘白手套’。赵凯，你带两个人去那家废品回收站，查清楚是谁接的电话，还有他们之间有没有其他往来。另外，让银行那边配合，查清楚那个离岸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是谁。”

赵凯领命出发，当天下午就带回了消息。废品回收站的老板叫孙强，是郑为民的远房亲戚，平时主要帮郑为民处理一些“不方便露面”的事——包括替郑浩的公司伪造工程资质，还有销毁一些敏感文件。“我们在回收站的后院，发现了一堆刚烧过的纸灰，技术人员已经取样，正在恢复上面的字迹。”赵凯递过一份报告，“孙强一开始不承认，后来我们拿出他帮郑浩伪造资质的证据，他才交代，郑为民让他今天下午烧毁所有跟盛达置业有关的文件。”

与此同时，银行那边也传来了线索——那个离岸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是郑为民的小舅子，而这笔300万，正是赵天昊通过郑浩公司转给郑为民的“好处费”。“还有更关键的。”王玥调出一份审计报告，“我们对盛达置业的账目进行了全面审计，发现2021年光明里项目有一笔1500万的‘拆迁补偿款’，没有进入居民账户，反而转到了孙强名下的一家空壳公司，这家公司又通过多个账户转账，最终流入了郑为民妻子的海外账户。”

“1500万？”林峰看着审计报告上的数字，眼神变得冰冷，“郑为民不仅收受好处费，还直接参与侵吞拆迁款，真是胆大包天！”

他立刻安排调查组整理证据，准备对郑为民展开正式核查。可就在这时，市委办公室突然打来电话，说郑为民要召开“民生工程推进会”，要求纪委监委派人参会，汇报光明里项目的调查进展。

“他这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细。”林峰放下电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我们就去会会他，看看他还能装多久。”

推进会在市委会议室召开，郑为民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往常一样，先强调了“民生工程无小事”，又提到“要保障拆迁户的合法权益”。轮到林峰发言时，他故意放慢语速，将光明里项目的调查进展一一说明，尤其是提到“部分官员与开发商勾结，侵吞拆迁款，已对相关人员采取留置措施”时，他特意看向郑为民。

郑为民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还“义正言辞”地说：“对于这种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必须严肃查处，纪委监委要加大力度，绝不姑息！”

会议结束后，郑为民特意留下林峰，假装关切地问：“林主任，调查进展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要是需要市委协调，尽管开口。”

“多谢郑书记关心，进展很顺利。”林峰看着他，语气平淡，“就是有个问题想请教郑书记——2021年光明里项目有一笔1500万的补偿款，转到了孙强的公司，您知道这件事吗？”

郑为民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孙强？我不认识。可能是下面的人操作失误吧，你们查清楚就行。”说完，他没再跟林峰多聊，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看着郑为民的背影，林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的“破绽”越来越多，已经快藏不住了。

当天晚上，技术人员成功恢复了纸灰上的字迹——是一份郑为民与赵天昊签订的“合作协议”，约定郑为民帮助盛达置业拿下光明里项目，赵天昊则给郑为民“项目利润的20%”作为回报。“还有这个。”技术人员指着其中一张残片，“上面写着‘郑浩公司承接分包工程，资质由孙强负责’，跟我们查到的情况完全吻合。”

证据链越来越完整。林峰将所有证据整理好，再次上报省纪委监委，请求批准对郑为民采取留置措施。省纪委监委很快批复：同意对郑为民展开正式审查调查，鉴于其职务较高，由省纪委监委工作组牵头，市纪委监委配合实施。

接到批复的那一刻，林峰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想起了郑为民在会议上“义正言辞”的模样，想起了他试图销毁证据的慌乱，想起了光明里拆迁户们期待的眼神。他知道，郑为民这把“保护伞”，终于要被彻底掀开了，而那些被他掩盖的真相，也即将大白于天下。

第二天一早，省纪委监委工作组和市纪委监委的工作人员，一起走进了郑为民的办公室。当工作组组长亮出留置决定书时，郑为民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看着那份决定书，手指微微发抖：“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是市委副书记，你们没有权利……”

“郑为民，我们是依法对你采取留置措施，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涉嫌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罪。”工作组组长语气严肃，“请你配合我们，跟我们走。”

郑为民还想争辩，却看到林峰拿出了他与赵天昊的“合作协议”、银行流水记录，还有孙强的证词。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最终，他还是被工作人员架着，走出了办公室——这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也是他编织利益网的“大本营”。

看着郑为民被带走的背影，林峰心里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这只是案件的一个重要节点，接下来，他们还要查清利益链条上的所有人员，还南州一个清朗的政治生态，还群众一个公道。而这，也是他们作为“服务者”的初心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