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穿一袭灰衣,左肩戴着皮革做的护肩,脸型方圆、身形壮硕,而双眼则好像没睡醒。而他骑着的是上好的骏马。
凌楚飞振作一下向他报告道:“三将军前方两条路都有人马通过,不知何路……”
:“古关二人也已经从另一路先行赶往了,你们二人就从另一路追去看看是何情况。”
于是凌马二人先行,灰衣将军再领人马走另一条路。
穆萧两人虽然马快,但还得照顾柳龙晨、萦心二人。他们就这样日夜兼程,中间稍歇一会,便继续赶路,经历了三天左右便赶到目的地。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四方大庄园,庄园中间有一大门,门楣上写着“天雷山庄”四个大字。山庄四角分别各有一座用于瞭望的角楼,前端两座的楼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人穿黄衣手持大戟,一人身穿青衫手提大长刀,让人一看他们的长相,就会和穆萧二人联想到一起,不同的只是看起来这两人比他们都要年长。只见他们一人全身黄气萦绕,还闪烁着雷光;另一人周身发出的真气形成了温和的风,仔细一听,便能听见风声。
一瞬间,两人同时出手。两人飞身在空中,刀劈戟砍、你来我往了数十个回合,虚空中风雷大作。但因为两人出手太快,柳龙晨暗自运气后,逐渐可以看见两人的动作。单手持戟者每一下都挥打出十多道雷光;拿大刀者也是每一下都斩出了同等数量的刀风与之抗衡。两人的气劲便是通过不断地连发和冲撞,在虚空中形成了怒放的风雷,两人也移动着如风雷一般的身法在混乱的气劲之中穿梭着。
片刻后,两人停止了打斗。众才看清原来穿黄衫的是个独臂人,所以才会单手持戟;而青衣人则是个瘸腿之人。两人虽然身躯都有残缺,但看起来没对他们的武功造成多大的影响。经过刚才一战,柳龙晨当下对二人心生出佩服之情,同时也已确定了两人的身份,而穆萧二人却因为连看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在焦虑。
两人站在屋顶上,微微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又再次出手,刀戟相向。柳龙晨看得出来,他们这一次的动作稍微慢了些,可以看出他们身体都有问题,果不其然,几个回合后又停了下来。
黄衫人用戟指着青衫人怒道:“萧青俊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瘸了腿真是太便宜你了,像你这般就该下去十八层地狱!”
:“哼,穆天罗,你才是见利忘义之徒,你对得起大将军的救命之恩吗?你对得起死去的诸位弟兄吗?你说我忘恩负义,那你的这座宏伟庄园又从何而来?你说!”,青衫人也不甘示弱。
楼上两人虽然打不动,但嘴上都不肯认输,就算气喘着也不顾,只想骂垮对方。
:“伯父,您先别打了!身体要紧!”,穆天驰急切地喊。
:“叔叔,冷静点!下来再说!”,萧逸郎也忍不住担心。
:“驰儿勿慌,待我杀了此贼,定会下来”,黄衫人气愤难平。
:“逸郎,叔叔没事,我今天定要讨个公道!”
柳龙晨心中顿感无奈,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又要出拼命了。只见二老迅速在兵器上凝炼出更强的真气,不顾一切地攻向了对方。
:“穆兄、萧兄,我要出手阻止他们了,你们准备救人。”
话刚完,柳龙晨已腾身而出。眼看二人即将生死相搏,柳龙晨凝出的气劲轰出。就在二老之间三股气劲相撞炸开,轰鸣响彻虚空,威力直逼得二老向后弹开。因为在空中无处着力,两人只能落下。此时穆天驰、萧逸郎同时腾身而起,接稳两老后才落地。
只听见气劲还未散尽,空中尚有余响,众人定了定神,无一不觉得惊心动魄。两个晚辈搀扶两名气喘吁吁的长辈,柳龙晨上前向二老分别行礼道:“今日之事先到此为止吧?天色已晚,不知可否让我等借宿一宿?”
:“驰儿,你安排吧!”
:“奇怪,刚刚还你死我活的,怎么这就让住下了”
柳龙晨转身向萦心笑道:“这不挺好吗,我们今晚不用露宿了。”
翌日早上,众人来到大厅之中分别坐下。长辈之间对着做,但都别着脸。两名晚辈则在一旁站着,穆天驰说:“无名兄和萦心姑娘是客人,请上座。”
:“这位后生就是驰儿常提到的无名少侠?”,穆天罗好奇地打量着柳龙晨
:“ 常听逸郎提起你,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萧青俊也一样。
:“晚辈学艺不精,昨日贸然出手,惊吓到二位前辈,还望海涵,所幸二位留有分寸”,柳龙晨离开座位作揖道。
:“常闻少侠事迹,每每想到还以为你是个狂人,不想是位谦谦君子!”,萧青俊似乎对柳龙晨赞赏有加。
:“那是对江湖上的那些个魑魅魍魉,对他们理应疾恶如仇以威慑之。”
:“说得好,疾恶如仇、从善如流,倒有几番我们当年的气概”,穆天罗也不禁动容。
:“若他日真有机会,能如二位当年那般驰骋沙场为国为民,大丈夫若能如此立于世,当真不枉此生也!”
柳龙晨本是发自肺腑,可二老一听言,都陷入了沉默,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复杂的岁月。
萦心也起身向二老行礼道:“小女子萦心,久闻腾雷、御风二位大将军之威名,今日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姑娘见笑,御风早已死了!现在你所见的不过是一个犹如风中残烛的老朽罢了!”
不仅是萧青俊,穆天罗也不禁由衷感叹。萦心见状想了想又问道:“冒昧问一句,您二人是否以为对方出卖了自己,所以才有了这场生死相搏的?”
此刻,穆天罗和萧青俊各自的眼神又再度转为昨日的凌厉。
:“萧老儿,你贪生怕死、出卖弟兄人若不除,天必诛之,今日,你若还有种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老木头,我不自称英雄,却也容不得你这般肆意侮辱,你要战,我便奉陪到底!”
:“好好好,雷厉风行,果然名不虚传!”
这次到柳龙晨忽然放声大笑着,见他人愕然,他才有所收敛,然后继续说:“难怪二位能随柳大将军杀到宫中,即便柳大将军真的是为了红颜而起兵,也实在是让人佩服!”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穆天瞪眼望来,怒意如雷,让人生畏。
:“小子,你可以狂!但这般肆意,可就目中无人了”,萧青俊语气虽然平和,但目光中却透出了杀意。
柳龙晨反倒仰天长笑,随后更是高兴地说道:“二位果真要杀我而后快!可见你们对大将军的敬意和忠诚,要说你们会出卖大将军,现在我绝不会信!”
:“伯父息怒,无名兄绝非狂妄之人且听他如何解释。”
“我也清楚无名兄的为人,他方才所言未必是心中所想。可为何要冒如此大不韪,还请他现身说法。”
穆天驰和萧逸郎确实清楚柳龙晨的为人,不仅都觉察到他行为中的意图,而且无意中也达成了共识。
此时柳龙晨才恭敬并大方地道:“龙晨,见过二位老哥哥!”
:“你是晨弟?”
穆天罗惊讶的神色无可抑制,萧青俊也一样,可他还是强忍着情绪追问。
:“口说无凭,你以何为证?”
:“家师所赠之玉箫,兄长留下的玉环,都可以为证”,柳龙晨说着拿出玉箫和玉环,分别递给二人。
:“确实是真人的珍藏玉箫”,萧青俊仔细端详着玉箫。
:“大哥的龙鳞玉环,是大哥与宣妃娘娘的定情之物。龙鳞玉环和凤羽玉佩,两者天下无双,世间仅此一对。当年进京前,大哥说已经交给了他山上的弟弟。你可记得此事?或者说记得有关家里的事?”
:“从记事起,我一直都在师父身边,对家里几乎没有印象,此物如何到师父手中也不得而知。后来我也是从师父口中得知家中变故,多年前和师父分别时,他曾交代,让我不得告诉其他人我的本名,以及这两件信物绝对不可遗失!”
:“可大哥说过他这位弟弟体弱,恐怕终身都无法习武,但是你却武功高强?”
不仅穆天罗心中疑惑,萧青俊也跟着问:“你虽然有修道家内功,可为何又不使道家武术?”
:“确实如哥哥们所说,我本无法习武,是师父豁出一切并诚心地再三恳求,才得道宗几位大能为我成功地进行了炼血炼脉。在离别前,师父只教了我筑基内功。其他武功都是我流落江湖之后,从各派探得和自己领悟的。”
听完这番解释之后,二老不禁相望一视。
:“苍天有眼!”,穆天罗深深叹息,随即将玉环奉还。
:“没想到今日能见到最后的柳姓族人,晨弟,你受苦了!”,萧青俊也不禁感慨,旋即递回了玉箫。
此前穆天驰与萧逸郎不知柳龙晨还有这般曲折、凄凉的身世,此刻得知,对其在敬佩的基础上又添了几分珍惜与关怀。三人早已是惺惺相惜,得知彼此还有那么深的联系,都不禁心喜难抑。
:“嘿呀,柳兄……不,世叔,先前多有不敬,真是……”
:“是啊,世叔。你就好好惩罚一下萧逸郎吧,不然他心里可不自在!”
:“我说你们之前不是要打架吗?行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打了!”,柳龙晨心里觉得怪怪的,不吐不快。
:“世叔叫咱打,木头,咱…打不打”,萧逸郎反倒来劲。
穆天驰也装模作样地说:“当然打,叔命难违嘛!”
两人一口一个世叔已经让柳龙晨心里不舒服,这一唱一和更要命。
:“好了好了,咱以后还是兄弟相称”,柳龙晨向两人伸手示意道。
:“那驰儿就僭越了”,穆天驰连忙向穆天罗行礼探问。
:“傻孩子,你们年龄相仿有何不可?”,穆天罗不禁坏笑。
:“是啊,逸郎。咱们江湖中人不讲这种虚礼,倒是我们与晨弟兄弟相称,把自己说年轻了!”
:“萧大哥说得对,只要是好事,就不必拘于小礼”
:“好,晨弟,好”,萧青俊听后不由得对柳龙晨的爽快称赞。
就在这欢庆之际,萦心突然问道:“二位的残疾可是当年那场宫城大战所致?”
现场的气氛仿佛瞬间凝固,见穆萧二老不肯言语,萦心又说:“无名…不,柳大哥应该很想知道吧?”
萦心比柳龙晨大,叫他大哥自然不合适。但柳龙晨明白这只是表示敬意,见萦心正凝望着他,眼中透出了关切。柳龙晨心头一热,然后才迟钝地应了一声。
:“不仅晨弟,他们也是时候知道这些事,了,老萧”,穆天罗说着望了望萧青俊。
萧青俊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才说:“好吧,大家都听好了。”
:“当年我们与大哥柳天峰,在西南战争封赏后没多久,就被派到西南边关驻防去了。大概一年多后,我们接到京中故友陈绝隐将军的报信,说烈王要谋反,已经控制京城。又恰逢老太师出使南华,老丞相整肃北境。情势十万火急,我们领军一路过关,直逼帝都,随后又与五府羽林达成了协议。到了皇城后,我们又挫败了禁军的各批精锐,还挺过了大内乌金卫。最后我们正面对上了主谋,烈王裴政”,萧青俊诉说当年之事,说到这里脸上开始显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来。
:“烈王武功高强,我等早已知道,要和他对阵得大哥不可。没承想他们这一战居然斗了上百个回合,眼看着战局胶着,但接下来两件事情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见萧青俊停了下来,众人一时错愕,只有柳龙晨说:“看来是很沉重的事情。”
:“一件不容乐观,另一件匪夷所思!”
穆天罗感叹一句后,萧青俊也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