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如钩，沈清辞翻过柳府高墙时，袖口扫落一片枯叶。她蹲在屋脊上，望着那扇半掩的朱漆门。夜风卷着枯枝打转，带起一缕陈年墨香。她摸了摸怀中的《礼记》批注本，书页间夹着父亲遗信，墨迹在月光下泛青。
脚尖点在积满灰尘的青砖上，发出细微的咯吱声。雕花窗棂漏进斑驳月影，蛛网在风里轻轻摇晃。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她捂住口鼻，缓步走到书架前。指尖抚过某处暗纹，轻轻叩了三下。齿轮转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格。
鎏金铜盘嵌在石壁上，刻着“琴瑟和鸣”四字。沈清辞从袖中取出半枚玉佩，背面刻着“壬戌清明”。这是成婚当日父亲赠她的礼物，当时她只当是寻常陪嫁。如今将碎片嵌入凹槽，铜盘旋转变成围棋棋盘，需摆出“星位定式”。
远处传来瓦片碎裂声，沈清辞咬牙落子。第三颗黑子落下时机关开启，她手心渗汗浸湿帕巾，袖中匕首因用力攥紧而在掌心留下勒痕。
密道墙壁浮雕历代名家诗词，需按“风雅颂”顺序点亮。她指尖停在《黍离》篇，突然想起萧景明书房那幅残破的《采薇图》。按下正确顺序后石壁震动，身后脚步声急促。她闪入暗格时发簪勾住锦帕，落地时几缕青丝垂在额前。
黑衣人低声交谈：“务必毁掉名单。”其中一人腰间闪过军机处暗纹银牌。沈清辞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摸着额头碎发，继续向前。
最终门前铜镜映出苍白面容，需以血为钥。她咬破指尖在镜面画符，血珠顺着“贞观十三年”字样缓缓流淌。五年前暴雨夜，萧景明掌心旧疤也是这样渗出血珠。血符完成刹那地砖翻转，阶梯向下延伸入无尽黑暗。失血导致视线模糊，袖中密信边缘已被血渍浸透。
青铜灯台自燃幽火，四壁名录随光影晃动似魑魅狂舞。檀木匣中名单竟有两份，一份盖着侯府印鉴。她正要取走，忽闻身后破窗声。制服黑衣人时，对方腰牌映出“军机处”字样，却见萧景明跃入。
他手中半枚玉佩与她藏在怀中的碎片严丝合缝。刀光剑影间，沈清辞质问：“赐婚那日你是否已知今日？”萧景明以伤换近身，将她拦腰抱住。沈清辞指甲抠进他手臂旧疤：“你说护我不伤…”
她借力挣脱，匕首划破他另一只手背却未见血。飘落的柳絮混着陈年墨屑，在月光下如雪纷飞。跃出天窗时发带断裂，长发散开如墨瀑，袖中玉佩残片与父亲信笺擦出细响。
萧景明握着染血玉佩站立良久，直到晨雾漫过残破屋脊。沈清辞掠过柳府后巷时，瞥见一袭青衫闪过，袖口隐约露出红绳。剧烈喘息中尝到血腥味，不知是他人还是自己伤口。
启明星升起时，她终于停下脚步，展开名单发现关键人名缺失。远处传来更鼓声，沈清辞将名单贴身藏好，转身朝沈府方向疾行而去。
\[未完待续\]沈清辞的指尖在檀木匣边缘轻轻摩挲。火光跳跃，照出她眼底的波澜。
萧景明的手还握着那半枚玉佩，月光与幽火在他脸上交织。他没有追，只是静静站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天窗尽头。
地窖里只剩黑衣人的尸首和一地碎瓦。萧景明弯腰拾起那枚腰牌，军机处三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他将玉佩碎片小心收进怀中，转身时靴底碾过一片柳絮。
晨雾渐浓，沈清辞沿着来路疾行。后巷墙角传来细碎响动，她脚步一顿，袖中名单硌得掌心发疼。青衫人已不见踪影，唯余一缕似有若无的檀香。
更鼓声从街角传来，五更了。沈清辞紧了紧披风，拐进小巷。天边启明星明亮如针，刺得她眼眶发酸。
她没看见，萧景明正站在柳府高墙之上。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晨雾将那道身影彻底吞没。怀中的玉佩碎片贴着胸口发烫，像五年前那个雨夜。
沈府大门近在眼前。沈清辞抬手抚过额角碎发，指腹沾了血。她这才发现指尖伤口不知何时崩开了。
门环叩响的刹那，秋棠拉开门栓。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这么早？"
沈清辞跨过门槛，反手将门带上。她望着廊下灯笼，轻声道："帮我备辆车。去城南。"
秋棠应了一声，转身要去牵马。沈清辞却拦住她。
"等等。"她从袖中摸出那片玉佩残片，放在秋棠手心，"若有人来寻，就说在我这儿丢了。"
秋棠低头看着掌心的玉，又抬头看她。沈清辞已经往厢房去了，背影单薄。
夜露未散，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沈清辞掀帘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名单在怀中沉甸甸的。
城南方向，炊烟袅袅升起。她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在等她。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人。
车轮转过街角，惊起几只檐下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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