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箱招摇过市的网站周边，像一颗投入2202平静水面（至少表面平静）的深水炸弹，余波久久未平。
邱莹莹对那堆免费零食爱不释手，时不时就叼着一包肉松饼，含糊不清地问：“关关，那个网站叫什么来着？还有没有这种活动啊？这饼真好吃！”
关雎尔每次都只能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心惊胆战，生怕她真的去搜索。万一邱莹莹搜到《快穿：目标一个亿》，万一她心血来潮去看几眼……关雎尔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她笔下那个杀伐果断、为达目的偶尔不择手段的女主，和她现实中这副唯唯诺诺的实习生形象，反差大到足以崩坏邱莹莹的三观。
而樊胜美，则显得更加高深莫测。她不再直接追问，但投向关雎尔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似笑非笑的探究。她甚至会“不经意”地提起：“小关啊，最近有个挺火的小说，叫什么的……哦对，《目标一个亿》，听说可赚钱了，作者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呢。你说现在写小说，这么有前途？”
每当这种时候，关雎尔的后背都会瞬间僵直，只能干笑着附和：“是、是吗？我不太清楚……”然后找借口迅速溜走。她感觉自己在樊胜美面前就像个透明人，那点秘密快要兜不住了。
这种随时可能掉马的危机感，让关雎尔码字时都多了几分心惊肉跳。她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换个更隐蔽的笔名，或者……想办法搬出去？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买房是终极目标，但现在还远不是时候，资金不够，而且突然搬走反而更引人怀疑。
就在关雎尔为此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助攻”出现了。
事情的起因是樊胜美的一次相亲失败。对方是个小有资产的生意人，一开始对樊胜美颇为殷勤，但一顿饭下来，听说她只是个小公司的HR，还和另外两个女孩合租，态度立刻冷淡了不少，最后甚至暗示她“条件一般，要求倒不低”。
樊胜美气得回家摔了包，对着邱莹莹和关雎尔大吐苦水：“你说现在这些男人，一个个现实得要命！好像女人自己没点资本，就不配谈感情似的！不就是嫌我赚得少吗？呸！”
邱莹莹同仇敌忾：“就是！樊姐你这么漂亮，是他没眼光！”
关雎尔在一旁默默点头，心里却想，樊胜美虽然虚荣，但这话某种程度上也没错。经济独立，才能有底气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只能等着被别人挑选。这更坚定了她努力赚钱的决心。
樊胜美发泄了一通，目光忽然落到安静坐在一旁的关雎尔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想起关雎尔最近悄咪咪的变化，想起那个神秘的网站和据说“很赚钱”的小说，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也许……关雎尔捣鼓的这东西，真的能赚到钱？就算赚不到大钱，哪怕能多点零花，也能让她在下次相亲时，腰杆挺得更直一点吧？就算不成，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
于是，第二天晚上，樊胜美再次敲开了关雎尔的房门，这次手里端的是水果拼盘。
“小关啊，还在忙你那……写作？”她笑吟吟地走进来，把水果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关雎尔这次学乖了，提前切到了假的文档界面。
“樊姐……”关雎尔心里拉响警报。
“别紧张，”樊胜美在她床边坐下，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樊姐想了想，昨天跟你说那些话，可能有点片面。其实女孩子有个爱好挺好的，写小说也挺有意思的，是吧？”
关雎尔不明所以，只能谨慎地点点头。
“那个……”樊胜美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樊姐就是想问问，你那个……是在哪个网站写啊？要是方便的话，也带樊姐看看？说不定樊姐也能写点什么呢？就当是……找个副业，充实一下自己嘛。”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关雎尔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真实意图——樊胜美根本不是对写作感兴趣，她是想知道到底能赚多少钱！她甚至可能想自己也去分一杯羹！
关雎尔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告诉樊胜美网站？那跟直接自爆马甲有什么区别？以樊胜美的精明和好奇心，她绝对会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书，然后……
但直接拒绝，恐怕会更激起樊胜美的疑心和不满，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电光火石间，关雎尔做出了决定。她抬起脸，露出一个略带为难和羞涩的笑容：“樊姐，其实……就是个小网站，没什么名气的。我写的也都是些没人看的幼稚东西，就是自己瞎写着玩……”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心里筛选着记忆里番茄平台上同类型的、但成绩相对普通、作者也比较低调的小说。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目标一个亿》！
“至于赚钱……”她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点学生气的天真和无奈，“也就是赚点全勤奖，一个月几百块钱，买杯奶茶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钱的。樊姐你这么厉害，肯定看不上这点小打小闹。”
她极力贬低自己的收入，将写作行为定义为“赚奶茶钱的爱好”，试图降低樊胜美的期待值。
果然，听到“一个月几百块”、“全勤奖”、“小打小闹”，樊胜美脸上那热切探究的神情明显淡了下去，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几百块？还不够她买支口红。看来真是她想多了。也是，写小说哪有那么容易赚钱？估计关雎尔那些变化，还是那个“林师兄”的功劳大些。
这么一想，樊胜美顿时失去了兴趣。她敷衍地笑了笑：“哦，这样啊。那也是，赚点零花钱挺好的。那你慢慢写吧，樊姐不打扰你了。”
她站起身，扭着腰肢走了，临走还没忘端走那盘水果。
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关雎尔瘫在椅子上，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好险……暂时糊弄过去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樊胜美并没有完全相信，只是目前的“利好消息”不足以打动她深入探究。如果以后自己的收入继续大幅增长，迟早还会引起她的怀疑。
必须更快地成长，更快地积累资本，直到拥有真正能保护自己秘密、选择自己生活的底气。
她重新将手指放回键盘上，眼神变得比以往更加坚定。
危机暂时解除，但紧迫感有增无减。那冰冷的“一个亿”目标和温暖的“买房”梦想，如同悬在头顶的胡萝卜和大棒，驱使着她不敢有丝毫停歇。
码字！必须更快更多地码字！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樊胜美，对着镜子卸妆，心里却还是存了一丝疑虑。关雎尔刚才的反应，虽然合理，但总觉有点过于急切地否认……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打开了应用商店。虽然赚得少，但了解一下也没什么坏处。她输入了“番茄小说”几个字。
关雎尔的马甲，依旧在风雨中飘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