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回“被吞事件”后,耿懿和李笑愁之间像是多了根看不见的“贪吃绳”——准确说,是李笑愁总借着“角色共鸣”的由头,在他脑子里蹭吃蹭喝。就比如拍李笑愁蹲实验室熬通宵的戏,耿懿刚对着空试管念完“病毒培育需精准控温”,脑子里就飘来一句:“控温哪有控饭点重要?我闻着道具组今天炖了鸡汤,你等会儿拍完去打一碗,我听听响也行。”
耿懿攥着试管在镜头外翻了个白眼,化妆师正给他补假皱纹,见他嘴角抽抽,还以为他嫌胶水粘得疼:“耿哥忍忍,这皱纹得撑到收工呢。”他含糊应着,心里怼李笑愁:“听响?你倒是能真喝啊?”结果那声音又慢悠悠冒出来:“听响也比听你念台词强——刚才‘精准控温’念得跟和尚念经似的,没带感情。”
得,合着他还得给肚子里(哦不,脑子里)的反派当台词老师。
那天下午拍淋雨戏,瓢泼大“雨”(其实是高压水枪)对着耿懿浇,他裹着湿透的黑袍子,冻得牙关打颤,台词都说不利索:“拿瓦……你别挡我……搞研究……”刚念到这儿,脑子里的声音又作妖:“打哆嗦就别硬撑了,跟导演说先歇会儿——我听见副导演在旁边啃煎饼,葱味都飘过来了,你去问问他在哪儿买的。”
耿懿被冷水浇得眼睛发酸,偏头对着水枪方向(假装是跟拿瓦说话),咬着牙憋出句:“我……我不饿!”导演在监视器后面喊:“情绪对!就这股倔强劲儿!”他心里把李笑愁骂了八百遍,偏生这反派还挺得意:“你看,我这不帮你找情绪了?比你硬挤狠劲强。”
等终于喊“卡”,耿懿抱着保温杯蹲在暖风机前搓手,道具组小王端着碗姜汤过来:“耿哥快喝,驱驱寒。”他刚把碗凑到嘴边,脑子里“叮”一声:“慢点喝,别烫着——哎?这汤里放胡椒粉了?闻着呛。”
耿懿手一抖,姜汤差点洒在袍子上。他瞪着手里的碗,压低声音嘀咕:“你能不能别老搭话?跟个监工似的。”旁边化妆师正给他擦头发,听见了笑:“耿哥跟谁说话呢?跟姜汤?”他赶紧打哈哈:“跟它啊,怕它烫着我。”心里却把李笑愁的“监听范围”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连胡椒粉味都能闻见,这角色怕不是长了顺风耳。
倒是有回真沾了李笑愁的“光”。那天剧组加餐吃小龙虾,耿懿正剥着虾壳,脑子里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你等会儿拍‘威胁马天’的戏,记得把剥虾这股狠劲带上——就是你捏虾头那下,‘咔嚓’一声,眼神再沉点,绝对比你平时瞪眼睛管用。”
耿懿愣了愣,捏着虾头试了试:先皱眉头,指尖用力捏下去(虾头“啪”地裂了缝),再抬眼时把眼神往冷了压——别说,还真有那股“反派要搞事”的气场。他剥着虾肉往嘴里塞,含糊问:“你怎么突然懂这个了?”
“看你演多了悟的,”那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上次你演我摔试管,故意把试管往地上砸时翻了个白眼,那下就挺对——反派也不是天天端着的,急了也得翻白眼。”
后来拍那场“李笑愁被拿瓦按在地上”的戏,耿懿被“铠甲”(其实是穿道具服的武行)按着后背,本该念“我绝不会认输”,他脑子里过了遍李笑愁说的“带点烟火气”,张嘴改成了:“认输?不可能!我还没吃晚饭呢!”
武行憋笑憋得肩膀抖,导演在监视器后面“嚯”了一声:“哎?这句改得好!有那股不服输还接地气的劲儿!就这么来!”
耿懿趴在地上偷偷勾了勾嘴角,听见脑子里的声音轻哼了一声,带着点笑:“算你会用。对了,晚饭记得给我留个馒头——刚被按得有点饿。”
收工后耿懿真拿了个馒头,坐在化妆镜前慢慢啃,边啃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镜子里李笑愁的影子)说:“你说你,当初非把我吞进去干嘛?现在倒好,成我饭搭子了。”
镜子里的灯光晃了晃,像是有人叹了口气,那声音软了点:“当初不是觉得……你懂我嘛。你知道我皱眉头是真烦还是装的,知道我念狠台词时其实嗓子干,还知道……给我留馒头。”
耿懿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突然笑了。他把馒头掰了一小块,放在镜子边:“喏,给你的。下次别玩‘吞人’了,想吃啥直接说,剧组盒饭管够。”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站在实验室布景里,李笑愁就坐在对面的实验台上,手里捏着个道具馒头,边啃边含糊说:“其实上次在你脑子里听见你肚子叫,比听见拿瓦喊‘变身’还慌——怕把你饿坏了,没人演我了。”
第二天耿懿去片场,特意让道具组给李笑愁的“实验室”加了个道具——一个掉在角落的馒头,沾着点虚拟的“病毒粉末”。导演看见问:“这馒头哪来的?多余了吧?”他蹲下去把馒头摆得正了点,笑着说:“不多余,给李总留的。他忙起实验来,也得吃饭啊。”
从那以后,剧组人总看见耿懿拍戏时偶尔对着空气笑,或者啃排骨时突然停一下,像是在跟谁分享。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曾经把他“吞”进肚子里的反派,早成了他片场里最特别的“饭搭子”——一个住在他脑子里,爱点评台词,还总惦记着糖醋排骨的,活成了“活人”的李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