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七章 寒玉之名

妖市与人间道观建交那年，武祯去了趟人间的青云观。回来时，她冲进书府，手里攥着张画，气喘吁吁地说：“阿书！我好像……见到阿玉了！”

无字书正在整理古籍的手猛地顿住，墨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个黑团。他快步走过去，声音都在抖：“你说什么？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就在青云观！”武祯把画展开，上面画着个穿素白道袍的女子，眉眼间是他刻在骨血里的清浅，“观里的人都叫她‘寒玉道长’，懂玉石法术，还会修复古籍！”

无字书的目光死死盯着画上的女子，指尖轻轻拂过画中她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的形状，和阿玉化形前的样子，有七分相似。他心口骤紧，想起这几年偶尔听说的“青云观寒玉道长”，说她修为高深，却对过往毫无记忆，连自己的来历都不知道。

“你确定是她吗？”他声音发哑，怕这又是一场空欢喜。

“我偷偷看了她好久！”武祯点头，“她说话时，会下意识轻轻敲着手背，跟阿玉当年问你生字时一模一样；她看到观里的桂树，还伸手摸了摸花瓣，跟你说的阿玉种桂树的样子也像！”

无字书攥紧了那幅画，指节泛白。他想起三年前阿玉走时的背影，想起那枚撕碎的墨符，想起无数个在月光下等待的夜晚。原来她没有消失，只是忘了他，忘了妖市，成了青云观的寒玉道长。

“我要去见她。”他转身就往门外走，青衫的衣角都带着风。

“阿书你等等！”武祯拉住他，“梅逐雨对寒玉很护着，你要是贸然去，说不定会被当成坏人！而且……你确定要让她记起来吗？万一记起那些不好的事，她会疼的。”

无字书的脚步顿住。他想起阿玉化形时的笑脸，想起她护着自己时的模样，忽然怕了——怕自己强行唤醒记忆，会伤了她；更怕她记起一切后，会怨他当年没能留住她。

他低头看着画中的寒玉，眼底的急切慢慢沉成了温柔的等待。“我先去看看她。”他轻声说，“看看她现在好不好，就够了。”

那天下午，无字书换了身素雅的锦袍，带着两册修复好的道家古籍，去了青云观。观外的梨花正开，风吹过，花瓣落在他肩头，像极了阿玉当年说要去看的梨花。他站在观门口，远远看见个素白身影练剑，剑风扫过梨花时，她下意识伸手去接——那动作，和记忆里的阿玉，分毫不差。

“这位公子，可是来青云观拜访？”清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无字书转过身，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女子穿着道袍，腰间挂着那枚玉佩，眉眼间是他等了三年的温润，却对着他施了个标准的道家礼：“贫道寒玉，公子是？”

无字书攥紧了袖中的古籍，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阿玉”咽了回去，换成一句：“在下沈砚，特来送还青云观早年遗失的典籍。”

他看着她接过古籍时认真的模样，看着她指尖轻轻拂过书页的动作，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至少她还活着，还好好的。至于记忆，他可以等，等她愿意记起来的那天，等她再对着他笑，喊他一声“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