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

致小元同学: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好久不见，其实想说的不过几句：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当年出国你没说留我，现在回国你...

其实我以为...比你订婚消息先来的，会是你让我回国的消息。

你性子急，以前总爱生闷气，受了委屈就自己憋着，半天不理人。现在有了要共度一生的人，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有话要说出来，别让人家猜。你胃不好，不能总吃生冷的，早上记得吃早饭，别总喝冰咖啡；你冬天手脚冰凉，睡觉前泡个脚，最好加片生姜，以前教过你的；你开车总爱走神，记得系好安全带，别总看手机；你……哎呀，怎么说起来就没完了，像个老妈子似的。

对了，要是以后有了宝宝，可不能再以前一样，总把脾气藏起来。宝宝哭的时候，你得耐心哄，别手忙脚乱的；要是宝宝像你一样爱皱眉，你可得教教他，别总把心事憋在心里。哦，还有，你以前总说“以后有了孩子，要教他做数学题”，可别真把孩子逼太紧，像你小时候那样，周末还得去上补习班多可怜。

这些话，在心里盘桓了很久，像攒了多年的种子，终于有机会破土而出，却长成了乱七八糟的藤蔓，缠得人啰嗦又矫情。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在伦敦过得还好，元元。

租住的公寓窗外有棵老橡树，春天会飘满絮状的白，像极了高中操场边那棵。楼下咖啡馆的老板娘认得我了，总在我去买晨间咖啡时多放一块方糖，说“看你总皱着眉看报纸，甜一点好”。我才发现，原来我皱眉的样子，和当年解不出物理题时没两样。

前几天去大英博物馆，在东方馆看到一只青瓷小碗，釉色像极了你初三送我的那只陶瓷笔洗——你说“洗毛笔用的，你字好看，该配个像样的”，后来被我不小心摔了个缺口，却一直摆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直到搬家时才小心翼翼包进纸箱。

元元，你说一句话，我立刻可以回来。电话号码没换。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信纸快用完了，蓝格子的最后一行...

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的话，那...

小温同学祝你，新婚快乐。

愿你往后的日子，有良人相伴，有岁月可依，有笑有暖，无灾无难。

温十筠

伦敦8月22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