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睁开眼时，鼻尖萦绕着一股焦糊的金属味。她躺在碎裂的青石板上，指尖触到一道深深的刻痕——那是星晷仪崩塌时留下的印记。萧景琰就趴在她身侧，护腕上的金纹忽明忽暗，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
远处传来石块坠落的闷响，祭坛四周的石柱早已断裂，残存的部分歪斜地插在地面，像一具巨大的骨架。天空是诡异的暗金色，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燃烧。林昭撑起身子，袖口拂过地面时带起一片星尘灰烬，那些细小的颗粒在空中划出奇异的弧线。
“别乱动。”萧景琰的声音低哑，他翻了个身，一只手撑在她耳边，将她护在臂弯之下。他的护腕突然亮起一道金光，映出地下若隐若现的封印阵纹。
林昭偏过头，不敢看他。她太熟悉这种感觉了——那种被背叛、被误解的目光。可这一次，她是真的对不起谢婉儿，也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
萧景琰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回手，站起身来。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背上。那里，星纹正泛着不稳定的蓝光。
林昭忽然想起冷宫铜镜里的画面。那里面，浮现出的不是别人的脸，而是萧景琰……不，是某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当时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两百年前的记忆碎片。
两人沉默着走向祭坛中央，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墟中格外清晰。林昭的衣袖擦过一根半倒的石柱，柱面上残留的星宿图案竟微微泛起光来，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吧？”萧景琰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
林昭停下脚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的星纹。她想否认，可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发不出声音。
萧景琰绕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再一次一个人背负一切？”
林昭猛地抬头，对上他灼热的目光。他的手掌贴着她的肌肤，金纹与星纹在接触处泛起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
记忆突然涌现。那天夜里，谢婉儿跪在祭坛前，脸上带着泪水，却又有几分释然。而她的身影站在她身后，抬手打出一道金光……
“我……”林昭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我亲手杀了她。”
她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这句话砸在萧景琰心里，比当年被废灵脉还要痛。
“我本以为只有牺牲才能结束这一切。”林昭的声音开始发抖，“可现在想想，我只是……害怕面对后果。”
萧景琰的手指收紧了些，却没有放开她。他的护腕突然剧烈震动，金纹沿着手臂蔓延至脖颈，隐隐浮现出某种古老的印记。
“你总是这么莽撞。”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坚定，“你以为换了具身体就能洗清罪孽吗？”
林昭怔住了。这不是黑影的话，而是萧景琰亲口说的。他……真的原谅了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胸口突然一阵剧痛。星纹暴动起来，像是要从皮肤下挣脱出来。林昭踉跄后退几步，抬手捂住心口，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襟。
“别碰我！”她冲萧景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会伤到你！”
可萧景琰没有听。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她胸口。金纹与星纹在他掌心交汇，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双星共鸣……”林昭喃喃道，瞳孔中浮现星轮倒影。
萧景琰的眉心浮现出一道金色印记，空中显化出两道交错的星轨。他们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骤然升高，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林昭猛地推开他，却已经来不及了。反噬的力量顺着他们的连接猛然爆发，林昭胸口浮现一道熟悉的咒文——那是谢婉儿生前被封印时的印记。
萧景琰被震退数步，嘴角溢出血迹。可他仍紧紧握着那条金纹锁链，没有放手。
“你到底……为什么要救我？”林昭声音哽咽，眼里全是泪光。
萧景琰缓缓走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因为你是我认定的人，这一生都不会变。”
他的护腕突然迸发出混沌色的光芒，那是从未在古籍中记载过的颜色。金纹与星纹交融处，竟然衍生出了全新的力量。
两人靠在一起喘息，林昭无意间瞥见萧景琰锁骨处的图腾，瞳孔猛然收缩。那竟与她掌心的星纹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
天边突然传来一声钟鸣，沉闷而悠长。天空的暗金色加深，像是熔化的星辰在缓缓流动。星轨开始扭曲，肉眼可见地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萧承泽……”萧景琰突然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
林昭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萧承泽，但又不完全是。他的面容扭曲，仿佛有无数星光在体内流转。
“你父亲……早就死了。”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你们看到的，只是星晷仪的一部分力量。”
林昭和萧景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原来他们一直在与一个幻象对抗。
远处，无夜的虚影缓缓凝聚。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目光复杂，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来了。”
祭坛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震动。某种强大的存在，正在苏醒。
“准备好了吗？”萧景琰低声问。
林昭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我们一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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