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林间的薄雾,营地恢复了生机,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紧张。霍雨浩对昨晚自身精神层面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只当是自己侥幸爆发才击杀了毒蟒,看向闻清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有对她可能故意引险的后怕,也有对她守夜和询问的些微感激与困惑。
王冬则明显对闻清宇多了几分警惕,他不再主动与她交谈,只是更紧地守在霍雨浩身边。
闻清宇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并不在意。她的心思已完全被昨夜捕捉到的那一丝稚嫩意念占据。那声“冷”,那句“熟悉”的呓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盘旋。
简单的休整后,小组继续按照考核要求向森林深处推进。周漪投放他们时,并未指定具体路线,只要求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并猎杀魂兽。
霍雨浩强打精神,再次开启灵眸在前方探路,但经历了昨天的透支,他的探测范围和精度都明显下降,脸色始终有些发白。王冬看得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闻清宇依旧断后,她的感知却不再均匀散布,而是有意识地、极其隐蔽地聚焦在霍雨浩周围,尤其是他的头部区域。她在等待,等待那稚嫩意识可能再次出现的瞬间。
机会出现在午后。
他们遭遇了一小群大约二三十年的啮齿类魂兽,钢牙鼠。这种魂兽攻击性不强,但牙齿锋利,速度极快,颇为缠人。
王冬低喝一声,光明女神蝶翅膀扇动,扑入鼠群,金色光粉挥洒,吸引了大半火力。霍雨浩则在一旁竭力运用精神干扰,试图扰乱钢牙鼠的行动,为王冬创造机会。
战斗并不激烈,却需要持续的专注和微操。
霍雨浩的精神力本就不足,此刻更是捉襟见肘。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痛。
就是现在!
闻清宇眼中精光一闪。她看似随意地抬手,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银芒闪过,并非攻击魂兽,而是悄然作用于霍雨浩脚下的一小片地面。
时空之隙——微弱重力场干扰!
霍雨浩正全神贯注地干扰一只试图偷袭王冬的钢牙鼠,脚下突然一沉,仿佛地面瞬间变得泥泞粘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本就勉力维持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啊!”他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侧歪倒,精神干扰骤然中断!
一只钢牙鼠趁机化作一道灰影,直扑他暴露出的脖颈!
“雨浩!”王冬骇然回头,却被另外几只钢牙鼠死死缠住,救援不及!
死亡的威胁再次降临!
霍雨浩瞳孔收缩,极度恐慌之下,那股混乱庞大的苍白精神力似乎又要被引动——
但就在这刹那!
闻清宇的感知捕捉到了!
在霍雨浩的精神之海因恐慌而沸腾的边缘,那个稚嫩的意识碎片再次逸散出来,比昨夜更加清晰一丝!
“......危险!” “......帮......” “......好累......” “......外面......是谁......” “......感觉......奇怪......” “......想回去......”
依旧是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疲惫、无助和一种对闻清宇存在的、懵懂的困惑。它似乎想帮忙,却力不从心,更像是一个被吵醒的、虚弱的孩子!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股冰冷威严的意念如同冰川般轰然降临,瞬间镇压了所有的混乱,包括那稚嫩的呓语!
霍雨浩即将爆发的苍白精神力被强行按回!
但这一次,那冰冷意念似乎出现得稍晚了一瞬,或者它的一部分力量被用于压制那稚嫩意识?
面对近在咫尺的钢牙鼠,霍雨浩身上骤然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并非魂环的光芒,而是一种更加古朴复杂的纹路一闪而逝!
嗖!
那扑来的钢牙鼠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霍雨浩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他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不会动了,然后危险就解除了?
王冬终于解决了身边的麻烦,冲过来一把拉起他:“雨浩!你没事吧?刚才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霍雨浩的声音都在发抖。
闻清宇缓缓收回手,指尖的银芒早已消散。她看着惊魂未定的霍雨浩,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她听到了!更清楚了!
那稚嫩意识的无助和疲惫,以及那句“外面......是谁?”、“感觉......奇怪”!
这绝不像是一个古老的、强大的存在会发出的意念!这更像是一个......迷失的、虚弱的、对外界产生反应的灵魂本源!
而且,那冰冷存在的反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它在刻意掩盖这个稚嫩意识的存在!它们之间,并非一体!
难道......这真的是......
一个疯狂的、近乎不可能的念头再次冲击着闻清宇的理智。
她需要更进一步!需要一个能让那冰冷存在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足够强烈的刺激!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从魂导器兴趣班出来后,帆羽老师赠予每个入选者、用于防身的低级魂导器——一把小巧的魂导射线枪。
能量......高强度的、纯粹的能量爆发,是否会引起那稚嫩意识更强烈的反应?毕竟,灵魂和精神力,从某种角度说,也是一种能量形态。
风险极大。可能会彻底激怒那个冰冷存在。但闻清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傍晚,小组再次扎营。这一次,王冬选择了一处开阔地,坚决不让霍雨浩再靠近任何岩壁。
篝火燃起,霍雨浩因为白天的再次受惊和消耗,早早沉沉睡去。王冬守着他,也疲惫地打着盹。
闻清宇坐在阴影里,手中摩挲着那柄冰冷的魂导射线枪。
时机到了。
她悄然将魂导器能量输出调到最小,枪口微微抬起,对准——并非霍雨浩,而是他头顶上方一棵大树的枯枝。
她需要制造一场意外的、流窜的能量散射,目标是霍雨浩周围的空间,而非他本人。这样更“自然”。
她的指尖,缓缓扣向扳机。
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死死锁定霍雨浩的精神之海。
就在能量即将喷发的最后一瞬——
“唔......”
睡梦中的霍雨浩,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呓语。
紧接着,一句模糊不清、却瞬间让闻清宇全身血液几乎冻结的词语,轻飘飘地,如同梦呓,从他唇间逸散出来。
“......小......宇......?”
声音很轻,很含糊,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不确定。
但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了闻清宇!
小宇......那是只有小雨才会叫的、独属于她的昵称!!!
扣住扳机的手指骤然僵住,魂导射线枪的能量在枪管内无声地湮灭。
闻清宇猛地站起身,瞳孔收缩到了极致,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那个在睡梦中无意识蹙眉的少年!
他......刚才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