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潘家园的磁带摊暂时收了。接下来的几天，胡八一和胖子几乎泡在了杨雪莉租下的招待所房间里。地图、资料、照片铺满了整个桌面和床铺，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和一种紧张的兴奋感。

杨雪莉是这次行动的绝对核心和资金支持者，她展示出的组织能力和资源调动能力让胡八一暗暗咋舌。各种先进的装备——从卫星电话、GPS定位仪到高强度登山绳、冰镐、防寒服——被源源不断地送来。胖子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洋装备，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这得花多少钱啊…”胖子摸着一件极地防寒服的料子，小声对胡八一说。

胡八一没说话，只是更加确定杨雪莉姐妹的来历绝不简单。他更多的是在研究杨雪莉提供的路线图和那些模糊的记载。

“根据这份破译的古代行军札记，”胡八一指着地图上一条用红笔标出的、蜿蜒深入昆仑山脉的路线，“上面提到，一支效忠于精绝女王的军队，曾在‘巨瞳雪山之神’的腹地建立过一个前哨站，并非为了军事目的，而是为了守护一条…特殊的通道。札记里反复提及‘冰封之径’和‘裂缝下的另一片天空’。”

杨露思凑过来，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让胡八一的心跳快了几拍。她仔细看着那份札记的临摹本和胡八一指出的段落，秀眉微蹙：“这些描述很模糊，更像是一种隐喻。‘巨瞳雪山之神’…会是指特定的山峰吗？”

“有可能。”胡八一拿起另一份资料，是几张航拍的地形照片，“结合卫星图和这份札记里提到的地标——三条河流交汇处的白色巨岩，像匍匐的骆驼…我认为，这个前哨站的位置，很可能在昆仑山脉西段的这个区域。”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片标注着巨大冰川和密集等高线的区域，“这里现代地图标注的是‘尕斯冰川’地带，海拔极高，环境极其恶劣。”

杨雪莉抱臂看着，眼神锐利：“为什么是那里？这和精绝古城有什么关系？古城不是在沙漠里吗？”

胡八一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我有一个推测。那份佉卢文文献提到精绝核心区域藏在‘鬼洞’。这个‘洞’，未必是沙漠里的洞穴。有没有可能，它指的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贯穿地底的地下峡谷或者裂缝体系？而昆仑山的这条‘冰封之径’，或许是这条地下体系的另一个入口，或者说，一个被古代人发现并利用的捷径？”

他拿起那份古代行军札记，指着末尾几段几乎被磨灭的字迹：“看这里，模糊提到‘自冰渊而下，避黄沙巨噬，七日可达圣城边缘’。‘黄沙巨噬’可能是指沙漠里的致命沙暴或者流沙区。如果他们是从雪山下去的，走了七天，那这个地下体系的规模…恐怕超乎想象。”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胡八一的这个推测太大胆，却又奇异地与各种碎片信息吻合。

“所以，”杨露思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有些急促，“我们可能不需要横穿整个死亡之海般的塔克拉玛干去寻找那个可能被黄沙掩埋的主入口？我们可以从昆仑山脉的这条‘冰封之径’尝试进入那个地下网络？”

“这只是我的猜测，风险极大。”胡八一强调，“昆仑冰川那是生命禁区，气候瞬息万变，还有无数看不见的冰裂缝。那条‘冰封之径’就算存在，也绝不是旅游路线。”

“但这是目前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杨雪莉果断地说，“比盲目进入沙漠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入口靠谱得多！胡先生，就按这个思路制定计划！我们需要准备应对高寒和冰川环境的装备。”

计划方向就此确定。接下来的几天，四人分工合作，疯狂补充细节。胖子负责清点和测试所有装备，尤其是生存物资。杨雪莉负责联络协调、资金和外部接应。胡八一则和杨露思一起，埋头研究那条推测出来的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困难。

杨露思拿出一个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开始记录。她的字迹清晰工整，还会画一些简单的地形示意图和符号解析。

“胡大哥，你说这里的地形像匍匐的骆驼？”

“对，札记里这么描述的。我对比过地图，应该是这个山坳。”

杨露思便在本子上快速画出一个山坳的轮廓，在旁边标注“疑似‘驼岩’地标”。

“关于那个裂缝入口，札记里说‘需以神眼注视方现’？”

“嗯，很奇怪的描述。可能和光线角度有关，也可能…需要某种信物？”胡八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胖子的胸口。

杨露思在笔记本上记下：“入口特征：疑似与光线或特定信物（玉坠？）相关。需实地验证。”

她记录得极其认真，不仅记下路线、地标、推测，还记下了胡八一根据军事经验提出的各种注意事项——如何判断冰裂缝、如何应对暴风雪、高原反应的处理等等。

胡八一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忍不住问：“记得这么详细？”

杨露思抬起头，认真地说：“当然。这不仅是我们的行动指南，更是极其珍贵的一手资料。如果…如果我们能成功，这本笔记的价值，或许不亚于任何一件出土的文物。它能证明一条可能存在的、连接昆仑山与精绝古城的古代秘道！”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而且，有胡大哥你的经验和判断在里面，我觉得特别踏实。”

胡八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点点头，更加投入地和她一起分析、推演。

出发前夜，所有准备就绪。四个大背包和几个装备箱堆在房间角落。杨雪莉在做最后的通讯测试。胖子在最后一次检查他的“祖宗玉”，嘴里念念有词。

杨露思合上了那本写满了的笔记本，小心地把它放进自己防水背包的最内层。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北京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胡八一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紧张？”

“有一点。”杨露思老实承认，但随即转头看他，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但更多的是兴奋。胡大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昆仑冰川这条线索。”

“现在谢还太早。”胡八一笑了笑，目光坚定，“等我们找到精绝古城，再谢不迟。”

“嗯！”杨露思用力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充满信任的笑容。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胡八一觉得，那或许是一个好兆头。一场指向冰封裂隙、追寻失落古城的非凡探险，即将开始。而那本厚厚的笔记本里，已经记录下了通往传奇的第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