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好了吧,那我就先走了,拜拜”,洛小熠朝警察挥了挥手,脚步轻快,晃出警局大门。与此同时利落的将口罩摘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中,刚转过墙角,那抹挂在唇角的笑,就跟被风吹熄的烛火似的,“噗”地没了踪影,阴郁像藤蔓爬上脸,把眉眼都坠得沉沉的,又笼了笼身上的黑色雨衣。
他沿着记忆里熟悉的小路走,心跟揣了只慌不择路的小鹿,“砰砰”直撞。深呼吸了好几回,胸口那团紧绷的乱麻,还是没捋顺。站在楼底下抬头望,月光把眼泪泡得发亮,“家”的灯光在眸子里晃啊晃,几步路的工夫,人就到了门口。手指刚要叩门,屋里“一家三口”的嬉笑声,跟长了翅膀似的,先钻进耳朵里。
“小宝,这么晚啦,该洗澡睡觉咯,明天还有课呢。”是温柔得能拧出水的哄劝声。
“不嘛不嘛,我还要和爸爸妈妈玩!”小孩儿撒娇的软糯嗓音,黏糊糊的。
“好好好,那就再玩一小下…………”后半句像浸了蜜,甜津津地化在空气里。
洛小熠脸上硬撑的笑,瞬间冻成了冰碴子,悬在半空的手,止不住地轻颤。就那么愣愣地僵了几秒,到底没敢敲响那扇紧闭的门。他背抵着门,缓缓往下滑,黑夜像张巨大的网,把他罩在中央,他将帽兜重新带起,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接住那些快要溢出来的、酸溜溜的委屈与想念。
而原本平静了一会儿的天空,响起了轰鸣声,雨水似是感知到了他的悲伤,淅淅沥沥的落下来与他作伴,但是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
警局里:
擦好药的天乐回到大厅,将医药箱往桌上一放,习惯性地用袖口蹭了蹭额头薄汗,环视一圈后开口:“诶,刚刚的黑衣人呢?”
“走了。”同事头也不抬,手上整理案件资料的动作不停。
天乐瞬间瞪大眼,提高声调:“走了!我还以为会让他擦了药再走呢,亏我还把医药箱带来了,伤口感染咋办!”他心疼医药箱里特意备的进口消炎药,更隐隐担心那人一身伤病。
坐在椅子上的欧阳零,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钢笔,听到“黑衣人”三个字,笔尖猛地一顿。待听清对话,猛地站起,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人已朝着门口大步跑去。
被这动作吓一跳的天乐,踉跄半步,忙不迭开口:“不是,他怎么一惊一乍的……不过你们知道那个黑衣人什么身份了吗?”
负责登记的年轻警察苦笑着摇头:“现在只知道一个名字和年龄,洛小熠,你是不知道这么一点信息拿到是多么难,他警惕得很,问了半天才肯说。”
另一个警察凑过来,笑嘻嘻补充:“就是,连脸都没看全呢,但看露出来的眉眼,肯定很好看!”
“是吗……”天乐望着纸上“洛小熠”三个字,眉头微拧陷入沉思。这名字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像被岁月蒙尘的旧物,明明该陌生,却总有细碎的记忆碎片往外钻,挠得人心痒痒。
欧阳零追出警局,暮色像厚重的幕布,把街巷衬得影影绰绰。他脚步急促,皮鞋叩击地面发出“哒哒”声,转过街角时,终于捕捉到那抹黑衣剪影。
跟在洛小熠身后,欧阳零看见他在路灯下驻足,影子被拉得修长;看见他经过便利店,玻璃窗映出他望着橱窗里家庭用品发呆的侧脸;看见雨滴砸落时,他蜷缩在墙根,肩头微微发颤。那些或沉默、或孤寂的瞬间,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欧阳零心上。
当洛小熠裹紧黑衣,在雨里蜷成小小的一团,欧阳零胸腔里的酸涩猛地涌上来。他鬼使神差地迈出步子,伞骨撑开的“咔嗒”声混在雨里,人已站到洛小熠面前。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模糊了视线,欧阳零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你没事吧……”
洛小熠闻声抬眼,睫毛上的雨珠簌簌坠落,眼底的阴郁还没来得及藏起。四目相对的瞬间,欧阳零恍惚看见年少时,那个在训练场上意气风发、眼睛发亮的身影,心脏狠狠一揪,话脱口而出:“小熠,是我……我是欧阳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