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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仪式安排在城郊一处绿意盎然的户外草坪。阳光明媚，微风和煦，白色鲜花和浅绿色绸缎装饰的拱门下，宾客已然落座。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青草气息，以及一种名为“幸福”的、甜蜜而庄重的氛围。军乐团的几位乐手在侧方，演奏着舒缓优雅的乐曲。

温涵曦坐在主家席第一排，身姿依旧挺拔，双手却紧紧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微微泛白。她穿着那身浅丁香色旗袍，颈间戴着女儿今天早上给她别上的珍珠项链，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仪式区后方那扇紧闭的、装饰着鲜花的白色木门。

范天雷和温婉坐在她旁边，范天雷神色严肃，腰板挺得比平时还直；温婉则时不时用手绢沾一下眼角。何晨光、唐心怡、王艳兵等一干红细胞的老战友们，以及温涵曦单位的同事、馨馨舞团的伙伴们，分坐两侧，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笑容，也带着几分感慨。

万能司仪： “各位尊贵的来宾，各位亲友，大家好。今天，我们齐聚于此，共同见证一对新人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今天最美丽的新娘，陈予馨小姐！”

音乐切换为那首熟悉的、庄重而深情的《婚礼进行曲》。所有宾客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白色木门。

门，缓缓向内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陈予馨挽着父亲陈善明臂弯的身影。她一身简约华美的缎面婚纱，头纱轻覆，手持一束清新雅致的铃兰捧花，脸上带着新娘特有的、混合了羞涩、幸福和一丝紧张的红晕，美得惊心动魄。

而挽着她的陈善明，一身笔挺的将军常服，肩章将星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而威严的光泽。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如同护送最珍贵的国宝，走在一条不容有失的征途上。

温涵曦在看到女儿身影的瞬间，眼泪就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贪婪地望着那缓缓走来的身影，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范天雷伸手，用力握住温涵曦颤抖的手，给她无声的支持。他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唐心怡靠在何晨光身边，已经小声抽泣起来，何晨光搂着她的肩膀，表情是罕见的柔和与触动。

王艳兵、李二牛等红细胞队员们，此刻也都收敛了平时的嬉笑，站得笔直，神情庄重，目光追随着他们敬爱的组长和看着长大的“大侄女”。

红毯并不长，但对陈善明来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跳上。他能感受到女儿挽着他手臂的力道，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能听到婚纱裙摆拂过草地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自己胸腔里那沉重如擂鼓的心跳。他的目光平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表情是极致的平静，甚至有些冷峻。

只有离他最近的陈予馨，能感觉到父亲手臂肌肉的僵硬，能从那平稳的呼吸频率中，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陈予馨微微侧头，看向父亲紧绷的侧脸，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哽咽。

万能馨馨： “爸……”

陈善明没有转头，只是手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些，仿佛要将女儿的手按进自己的臂弯里。他极低、极快地回应，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

陈善明看路。抬头，微笑。”

陈予馨依言转过头，看向红毯尽头——那里，站着她的新郎陆峻。他今天也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中尉肩章一丝不苟，身姿挺拔，目光灼灼地望向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意、激动和期待。他的身边，站着作为伴郎的战友，以及主婚人。

短短的红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终于，父女俩停在了陆峻面前一步之遥。音乐声渐弱。

万能司仪：现在，我们请新娘的父亲，陈善明将军，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陆峻先生的手中。这是一个郑重的托付，是责任的传递，也是爱与信任的交接。”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三人身上。摄像机、手机镜头也对准了这个瞬间。

陈善明缓缓转过身，正对着女儿。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陈予馨一眼。那一眼，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时光，从产房里第一声啼哭，到蹒跚学步，到骑在他脖子上看训练，到舞台上的旋转跳跃，再到今天，披上白纱，站在他面前。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被强行压制在平静的海面之下。

陈善明终于，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一直紧握着女儿手臂的右手。他的手很稳，但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握住女儿带着白纱手套的手，然后，转向陆峻。

他没有立刻将女儿的手递过去，而是用另一只手，覆在了陆峻早已恭敬伸出的双手之上。这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覆盖，带着重量，也带着温度。

陈善明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陆峻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因过分压抑情绪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安静的草坪。

陈善明“陆峻。”

陆峻立刻挺直脊背，神情肃穆，迎上岳父的目光。

万能陆峻： “是，爸！”

陈善明“今天，我把我的女儿，陈予馨，交给你。”

他将陈予馨的手，稳稳地、郑重地，放在了陆峻的双手之上。陆峻立刻紧紧握住，那力道，带着承诺的坚定。

陈善明没有松开自己覆在上面的手，他微微前倾了身体，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却又因全场寂静而隐约可闻的音量，继续说道。他的声音更沉了，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颤抖，那是钢铁被熔炼时的声响)。

陈善明从今往后，你要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这是婚礼誓词的一部分，但从一位父亲口中，在交接的时刻说出，带着千钧的重量。

万能陆峻： 我保证，爸。”

陈善明点了点头，但覆着的手仍未松开。他看着陆峻，又看了一眼已经泪流满面、努力忍着不哭出声的女儿，最后那句话，终于冲破了所有强装的镇定，带着一个父亲最原始、最深沉、也最无力的担忧和爱，重重地砸了下来。

陈善明“陆峻，记住。如果有一天……”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说出后面的话，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水光凝聚。

陈善明如果有一天，你和馨馨吵架了，或者……走不下去了。别瞒着，别耗着。”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话，说了出来：

陈善明“给我打电话。”

陈善明“我接我的女儿回家。”

出口的瞬间，陈善明一直强行压制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从他那双历经风霜、坚毅无比的眼眶中，汹涌滚落。

没有声音，只有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急速滑下，在下颌汇聚，滴落在他笔挺的军装前襟，洇开两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没有去擦，只是红着眼眶，用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更加锐利、也更加柔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峻，仿佛要将这句话，用目光钉进他的灵魂深处。

陆峻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浑身剧震。他握着馨馨的手猛地收紧，另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来，想向岳父敬礼，又强忍住。他的眼眶也瞬间通红，泪水涌上，但他没有让它们落下，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身体，迎着岳父泪光灼灼的注视，声音哽咽却无比洪亮、坚定。

万能陆峻：“爸！您放心！这辈子，只要我陆峻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馨馨受委屈！绝不会有需要打那个电话的一天！我以军人的荣誉发誓！馨馨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我永远爱她，护她，绝不负她！”

这不是誓言，这是赌上灵魂和生命的承诺。

陈予馨早已哭得不能自已，泪水冲花了精致的妆容。她看着泪流满面的父亲，又看着哽咽发誓的丈夫，巨大的幸福和酸楚几乎将她淹没。她只能用力回握陆峻的手，对着父亲，拼命点头，泣不成声。

温涵曦在台下，早已哭倒在温婉怀里。范天雷别过头，用力眨着眼睛。何晨光狠狠抹了把脸，唐心怡伏在他肩上抽泣。无数宾客都在悄悄拭泪。

陈善明看着女婿通红的双眼和斩钉截铁的誓言，看着女儿满脸的泪水，他终于，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自己一直覆在两人手上的手。

那只手垂落身侧，几不可查地颤抖着。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这一步，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然后，他抬起手，不是抹泪，而是用指尖，极其快速、用力地抹过自己的眼角和脸颊，抹去那些冰凉的液体。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那仿佛瞬间沉重了千万倍的脊梁。

陈善明最后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那一眼，包含了世间父亲所有的语言。然后，他转向陆峻，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再说一个字。他猛地转身，迈着依旧沉稳、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虚浮的步伐，走向主家席，走向早已哭成泪人、向他张开手臂的妻子。

他将温涵曦紧紧拥入怀中，把脸埋在她的发间，肩膀几不可查地耸动了一下。温涵曦用力回抱他，两人在亲友的泪光与祝福中，相互支撑。

万能司仪：谢谢父亲。这是一份最深沉的父爱，也是一份最郑重的嘱托。请新人转身，面向主婚人。”

音乐再次响起，轻柔而充满希望。陆峻紧紧牵着陈予馨的手，两人一起转身，面向他们的未来。陈予馨在转身的刹那，回头，望了一眼父母相拥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视线，但嘴角，却努力扬起一个最幸福、最坚定的笑容。

交接完成。使命传递。而那份名为“父爱”的、如山如海的嫁妆，将永远伴随她，成为她未来人生路上，最坚实、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