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渐斜时，苏枕月抱着那筐挑拣好的莲子，又缠上了沈砚秋。檐下的玉兰叶被风拂得轻晃，筛下的光斑落在少年发间，他晃着沈砚秋的袖口，声音里裹着雀跃：“先生，今日风软，我们去莲池边读诗好不好？昨日挑的莲子都装在芦苇筐里了，还能顺便看看池里的荷。”
沈砚秋刚把补好字的《爱莲说》卷好，闻言抬眼，撞进少年亮晶晶的眸子——那里面盛着满池的期待，像揉碎的星光落进了春水。他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墨，却还是伸手替苏枕月拂去肩头的玉兰花瓣，声音比檐下的风还柔：“好，去拿你昨日没读完的《诗经》，再带块陈叔给的桂花糕，垫垫肚子。”
苏枕月应得飞快，转身就往房里跑，白色的衣摆扫过石阶，像只轻快的蝶。沈砚秋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漫开浅柔的笑意，又取了块素色帕子，仔细裹好那卷《爱莲说》——怕风大卷乱纸页，也怕路上的尘沾上。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莲池去时，暮色已漫开了半片天。岸边的芦苇荡被风掀起银白的浪，苇絮飘落在沈砚秋的月白长衫上，像撒了把碎雪。苏枕月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捡起片完整的苇叶，说要回去编蚱蜢，指尖捏着苇叶晃悠，偶尔碰到沈砚秋的袖口，便会偷偷放慢脚步，等那道身影跟上来。
到了莲池边，沈砚秋选了块干净的石凳坐下，刚把《诗经》铺开，苏枕月就捧着芦苇筐凑过来，献宝似的把精心挑好的莲子倒出几颗：“先生你看，这些都是最圆的，没有一颗坏的，冬日煮羹定是甜的。”他指尖捏着颗莲子，递到沈砚秋唇边，眼底的光比池面的晚霞还亮。
沈砚秋张口接住，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混着少年指尖的温度，暖得人心尖发颤。他伸手揉了揉苏枕月的发顶，轻声道：“枕月挑得仔细，比江南的莲子还甜。”说着便翻开《诗经》，指尖点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字句上，清润的声音漫过池面，和着蛙鸣与荷香，织成了柔软的网。
苏枕月听得入神，下巴搁在石桌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池边的青苔。风过时，荷叶轻轻晃，漏下的晚霞落在他手背上，像抹了层浅金。忽然有片荷瓣被风吹落，飘到他手边，他捡起来，小心地夹进《诗经》里，抬头时正好撞见沈砚秋望过来的目光，那里面盛着化不开的柔，让他耳尖瞬间泛红，赶紧移开视线，假装去看池里的锦鲤。
沈砚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把他垂落的额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一片温热。他刚要继续读诗，却见苏枕月忽然起身，跑到池边折了枝开得正好的荷，小心翼翼地捧着回来，花瓣上的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洇湿了他的袖口也不在意：“先生，这朵荷最艳，插在你案头的瓷瓶里正好，比书房的墨香还香上三分呢。”
沈砚秋接过荷枝，指尖碰到花瓣上的水珠，微凉的触感里裹着少年的心意。他望着苏枕月泛红的耳尖，轻声道：“枕月有心了，这朵荷，比我在江南见过的任何一朵都好。”说着便把荷枝放在石凳旁，怕碰坏了花瓣，又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上面的水珠。
暮色渐浓时，苏枕月忽然想起带来的桂花糕，赶紧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递到沈砚秋面前：“先生，我们吃块糕吧，再不吃就凉了。”他掰了块最大的，塞进沈砚秋嘴里，自己也咬了口，桂花的香混着糯米的甜在唇齿间散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像只满足的小松鼠。
沈砚秋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风又起时，荷香漫得更远，他伸手把苏枕月往身边拉了拉，怕夜寒侵着他：“天色不早了，读完这页我们便回去，明日再来采些莲蓬，给你编个苇叶包。”
苏枕月点头应着，靠在沈砚秋身边，听着他继续读诗。池面的晚霞渐渐淡了，星子慢慢爬上天际，落在池水里，像撒了把碎银。他偷偷抬头，看着沈砚秋清瘦的侧脸，被星光染得柔和，忽然觉得，这样的暮春夜晚，有先生在，有荷香在，有诗在，便是世间最暖的时光——比冬日的温酒更暖，比江南的春日更柔。
等读完最后一句诗，沈砚秋收起《诗经》，见苏枕月正把剩下的莲子小心地放回芦苇筐，便伸手接过筐，又把那枝荷递到他手里：“拿着荷，我们回去，母亲该等我们吃饭了。”苏枕月接过荷，跟在沈砚秋身后，踩着青石板路上的星光往回走，荷香混着墨香漫在身后，像把整个暮春的温柔，都裹进了这归途里。
苏枕月OS：这个先生不对劲(๑•̌.•̑๑)ˀ̣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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