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这个词汇对水清漓来说，遥远而陌生。
在他存在的这个时代，人类还是弱小而蒙昧的生灵，与他们这些生于天地精华的仙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会和一个人类产生交集？甚至，成为“非常重要的人”？
这说法太荒诞。
但他没有反驳。
因为刚才那股来自未来的本源之力，是做不了假的。
或许，真的存在那样的“人类女孩”也说不准。
他的心湖，投下了一颗名为“好奇”的石子。
“好吧。”他重新看向众人，那双冰蓝的眼眸里，警惕虽未完全消除，但已经多了一丝探究，“我暂时相信你们。说吧，你们找我，是干什么？”
看到他态度软化，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罗丽定了定神，切入正题：“我们想知道关于乌尔萨仙子的事。在幻境中，我们看到您曾在降息仙子将要消失前，与她有过一次交谈。”
“乌尔萨……”
水清漓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冰蓝色的眼眸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复杂的涟漪。
他看向罗丽，目光中审视的意味多过好奇：“你们了解她做什么？”
“我们并非有意窥探她的过去。”罗丽组织着语言，将她们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在我们的时代，乌尔萨仙子性情大变，她蛊惑了海洋仙子，意图用一种……一种腐朽而邪恶的力量，毁灭人类世界，彻底打破仙境的平衡。我们为了阻止她，寻找她力量的根源和弱点，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到了这个时代。”
罗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水清漓的反应。
她的话语在净水湖畔回荡，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博，将未来尚未发生的“罪行”告知眼前的远古仙子，谁也无法预料他会作何反应。
武神凌和地震下意识地绷紧了肌肉，准备随时应对新一轮的攻击。
他们可不信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会这么好说话。
水清漓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向湖面。
平静的湖水上，缓缓升起一幕巨大的水镜。水镜中没有影像，只有一片混沌的微光，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秘密。
“你们说的一切，水流都会告诉我。”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闭上眼睛，那水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整个净水湖的水元素都开始以他为中心，缓慢而有序地流动起来。
众人能感觉到，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正在探查她们的灵魂，验证她们话语的真伪。
这种感觉很奇特，并不带有攻击性，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包裹和聆听。
她们的记忆，她们的情感，她们所经历的战斗，都仿佛化作了无声的信息，通过她们与水元素的联系，流入了水清漓的感知中。
片刻之后，水镜上的混沌微光渐渐平息，化作一圈圈涟漪，最终消散于无形。
水清漓睁开了眼睛。
眼眸深处，多了一些她们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了然。
“水告诉我，你们没有说谎。”
众人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那你知道她的弱点吗？或者……她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菲灵急切地追问。
“在我所处的现在，你们所说的未来，并未发生。”
水清欺的语气淡漠，略加思索道，“自从降息消失之后，乌尔萨确实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也鲜少离开她的居所。一百年前，她告诉我她要闭关修炼，寻求更强大的力量。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一百年？”亮彩咋舌，“这么久？”
“对仙子而言，百年不过弹指一挥。”水清漓的声音听不出波澜，“至于你们说的邪恶力量……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万物相生相克，有纯净，便有污秽。我的力量源于水的纯净与生命，而乌尔萨……”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她天生便能掌控水的另一面。那是沉淀在最深处被遗忘的，象征着腐朽与掠夺的力量。那并非邪恶，只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就像光明与黑暗，本就一体。”
“腐朽与掠夺……”茉莉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隐隐抓住了什么。
“那弱点呢？既然是法则的一部分，就一定有克制它的方法吧？”武神凌忍不住插嘴，他可没兴趣听这些哲学道理。
水清漓瞥了他一眼。
“弱点？”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神明的傲慢。
“水，会有弱点吗？它可以被蒸发，被冻结，被污染，但它永远不会消失，只会以另一种形态存在。无论纯净还是污秽，它依旧是水。”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弱点？”孔雀的眉头紧紧蹙起。
“力量本身没有弱点，但掌握力量的人有。”水清漓的目光重新变得幽深，“如果乌尔萨的心真的被力量腐化，失去了纯净的本质，走向了你们所说的毁灭之路……那么，我会亲自阻止她。”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万钧之力。
众人毫不怀疑，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会说到做到，这已经在未来有所验证。
“为什么？”罗丽不解地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水清漓的目光落在罗丽身上，冰蓝色的瞳孔中，似乎映出了亘古的时光。
“我们是仙境最初的水之主宰。我为表，她为里。我为生，她为死。我们如同一棵大树的两个分枝，同根同源，生生相息。我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她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强，但……也越来越混乱。”
这番话的信息量巨大，众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原来乌尔萨和水王子之间，还有这样深层的联系。他们不仅是同属性的仙子，更是水元素法则的一体两面。
“那你能找到她吗？或者让她提前出关？”茉莉问，她觉得这才是关键。
要是能找到乌尔萨仙子，他们就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关。”水清漓摇头，“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她的闭关之地，有她设下的强大结界，连我也无法轻易进入。强行打扰一个正在突破的仙子，后果可能是让她仙力逆流，当场消亡。”
“几百年？几千年？！”武神凌的火爆脾气终于压不住了，“等她出关，我十阶的位置都要被取代了！我可没时间在这里干等！”
“水王子，你再想想，肯定还有别的线索！”亮彩也焦急地说。
要是真的等上上百年、上千年，未来的世界早就完蛋了！
水清漓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他为了那个来自未来的“本源印记”，已经破例解释了太多。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他神情重新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未来的事，就在未来解决。我不会插手尚未发生的一切。净水湖不欢迎外人，你们可以走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点点水光，融入了脚下的湖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湖面恢复了极致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俊美如神祇的仙子从未出现过。
“喂！你这家伙！”武神凌气得对着湖面大吼，却只引来几声自己的回音。
“怎么办？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菲灵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什么一体两面，生生相息……说得玄乎其玄，结果什么忙都帮不上。”地震一屁股坐在地上，捶了一下地面，震起一片尘土。
孔雀嫌弃地后退两步，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至少我们知道了乌尔萨力量的本质，不是吗？腐朽与掠夺……听起来就很麻烦。”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对付她。”黑香菱叹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满是愁容。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闷。
阳光照在美丽的净水湖上，景色如画，但众人的心情却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线索又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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