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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羞辱

烬火余珩

意识在冰冷中渐渐复苏,又被疼痛猛然拉扯回现实。那股寒意如针刺般侵袭着每一寸肌肤,而疼痛则像是一道无形的锁链,将他从混沌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冰与痛交织,仿佛要将他的感知撕裂,却又迫使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冰冷坚硬的地板如同寒冰,丝丝缕缕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钻入骨髓。而身上无数道戒尺留下的棱子,和身后那片早已麻木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刷着存在感的灼痕,则像一团团不肯熄灭的暗火,在冰冷的包裹下持续地灼烧、抽痛。

林珩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

眼前是父母含笑的遗像,在长明灯幽绿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格外诡异和不真实,仿佛在无声地谴责着他这个“罪人”。

记忆如冰冷的潮水般骤然回涌——哥哥那疯狂挥舞的鞭子,戒尺击打在肌肤上的刺骨寒意,恶毒咒骂如针尖般刺入心底,还有那扇被猛然摔上的门,伴随着锁扣落下的清脆声响,将一切希望隔绝在外。

他猛地一动,想要爬起来,却牵动了全身的伤痛,尤其是跪了一夜的膝盖,如同被钢针钉在了地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瞬间脱力,又跌回冰冷的地面。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音嘶哑得厉害。

天……亮了吗?

哥哥……什么时候会来放他出去?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深的恐惧淹没。放出去之后呢?等待他的是什么?是更多的抄写?还是更狠的鞭打?

他甚至不敢去想。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和身体的煎熬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灰白,但房间里依旧昏暗阴冷。

终于,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林珩的心脏猛地揪紧,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恐惧地看向那扇门。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门被轻轻推开,林烬伫立在门口。他已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每一寸线条都熨帖得无可挑剔,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他的面容平静无波,仿佛一潭死水,唯有眼底深处那一抹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更深沉的冰冷泄露了些许情绪。他的手中稳稳端着一杯清水,和一块干硬如石的面包,仿佛这些是他此刻能承受的所有重量。

看到林珩瘫在地上,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化为更冷的寒意。

“还没跪够?”他走进来,将水和面包随意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林珩挣扎着想重新跪好,但僵硬疼痛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林烬似乎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提溜起来,强迫他恢复跪姿。

“啊!”膝盖撞击地面的剧痛让林珩惨叫出声,眼泪瞬间涌出。

林烬却仿佛没听见,只是冰冷地命令:“吃完。五分钟。然后去上学。”

上学?

林珩茫然地抬头,看着哥哥冷硬的侧脸。他浑身是伤,膝盖几乎无法弯曲,这个样子……怎么去上学?

但他不敢问。他只能颤抖着手,拿起那个冰冷的、硬得硌手的面包,机械地往嘴里塞。面包屑刮过喉咙,带来干涩的疼痛,他混着眼泪,艰难地吞咽。

那杯水也是冷的,划过喉咙,一路冰到胃里。

林烬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如同监工看着劳作的奴隶。

五分钟一到,他立刻开口:“起来。”

林珩试图撑起身体,但膝盖和浑身的伤痛让他一次次失败。

林烬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烦和厌恶,他再次伸手,几乎是拖拽着,将林珩从地上拉起来,推着他往外走。

“别妄想装死就能逃课。”冰冷的话语如利刃般刺入林珩的耳膜,“你的命,还没娇贵到那种地步。”

每迈出一步,对林珩而言都仿若置身炼狱。膝盖处的剧痛犹如无数细针在骨缝间攒刺,身后的伤口被布料来回摩擦,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凌迟,而戒尺留下的棱痕更是火辣辣地灼烧着每一寸肌肤。他弓着背,身形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冷汗顺着额角蜿蜒而下,将紧绷的气氛衬托得愈发沉重。

他被粗暴地塞进车里。

学校并不遥远,可这段短暂的路程,对林珩来说却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每一次车身的轻微颠簸,都会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即将脱口的痛呼硬生生压回喉咙。那紧绷的下颌线条昭示着他的隐忍,连指尖都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嵌入手心。

终于到了学校门口。

林烬停下车,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转过头,目光冰冷地扫过林珩惨不忍睹的状态。

“好好上课。”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如果让我知道你在学校有一丝懈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林珩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车门锁咔哒一声打开。

林珩几乎是挪下车子的。他抱着沉重的书包,那里面还装着那本厚厚的、仿佛永远也抄不完的笔记本。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走路的姿势极其怪异和僵硬。

周围是熙熙攘攘上学的人群,充满朝气的欢声笑语刺痛着他的耳膜。阳光有些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低着头,尽可能地避开人群,只想快点挪到教室,找到一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林珩?”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在他身后响起。

是同桌陈浩。他快步追了上来,目光一扫,便看到林珩那张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以及他那怪异得令人心头一紧的走路姿势。陈浩猛地一怔,随即脱口而出:“我靠!你怎么了?脸色难看得吓人,腿是不是受伤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在林珩的脸上和脚步之间来回游移。

说着,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林珩的胳膊。

“别碰我!”林珩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而充满恐惧。

陈浩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周围的几个同学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林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低下头,声音颤抖:“对……对不起……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他不敢直视陈浩那双满是惊讶与困惑的眼睛,只得紧紧抱住书包,加快了脚步,像逃离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朝教室挪去。每迈出一步,全身的疼痛便如潮水般涌来,但他却丝毫不敢停下,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他终于挪到了教室门口,几乎是扶着门框才站稳。深吸一口气,他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目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坐下,成了这个清晨最为艰难的一道坎。阳光悄然爬上了窗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夜的凉意,而那张椅子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压在心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被放慢了节奏,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更像是与某种无形力量的较量,每一次试图靠近,都能感受到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抗拒。

他双手撑着桌面,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往下放。当臀部终于接触到冰冷的硬质椅面时,那恐怖的压迫感瞬间袭来,身后的灼痕和戒尺的伤处同时发出尖锐的抗议,疼得他眼前一黑,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指甲狠狠抠进了掌心。

冷汗瞬间湿透了他的后背。

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坐稳,不要滑下去,不要发出声音。

同桌陈浩担忧地看着他,小声问:“林珩,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好。要不要去医务室?”

林珩僵硬地摇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拿出课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上课铃响了。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

当那个高大挺拔、西装革履的身影拿着教案走进教室时,陆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身后的伤处因此被牵扯,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死死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林烬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掠过全班,最后,若有若无地在他那个几乎要缩进桌子底下的弟弟身上停顿了一瞬。

“拿出上周的模拟试卷。”冷冽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场白。

教室里响起一阵翻找试卷的沙沙声。

林珩慌忙去翻书包,手指因为疼痛和紧张而不听使唤,颤抖得厉害。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张卷子,摊开在桌面上。

“最后一道大题,全校只有一个人用了最繁琐的第二种解法,浪费了整整十五分钟时间,导致最后检查时间不足。”林烬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像是在分析一个典型的错误案例。

林珩的心脏猛地一沉。

“林珩。”

被点名的瞬间,他像是被电流击中,猛地抬起头,撞进哥哥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里。

“站起来。说说你的解题思路。”林烬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为什么选择最愚蠢的那种方法?”

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林珩僵硬地、缓慢地站起来。这个动作对他残破的身体来说无比艰难,膝盖和身后的伤处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脸色更加苍白。

他看着自己的卷子,大脑却一片空白。昨晚的恐怖经历,身体的剧痛,此刻的公开处刑,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我……我……”他张着嘴,声音嘶哑破碎,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不出?”林烬微微挑眉,放下教案,一步步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他的课桌旁。

冰冷的阴影笼罩下来,林珩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林烬拿起他的卷子,扫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回到他惨白的脸上。

“看来,昨晚的‘反省’并没有让你变得更聪明。”他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前排的同学听得清清楚楚,“反而更退步了。”

“是因为跪得不够久?还是……”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珩僵硬的身体,“……打得太轻了?”

这句话恰似一柄至为锋利的匕首,于众人面前生生剥开了他所有的尊严与伪装,将昨夜那场惨烈而残酷的私刑毫不留情地撕开,鲜血淋漓地袒露在世人眼前。

轰——!

林珩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看得到哥哥那张冰冷开合的嘴唇,和同学们投来的、混杂着惊讶、好奇、甚至一丝怜悯的目光。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去——

意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细微的、被强行压制的惊呼,还有……哥哥似乎猛地向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顿住的脚步声?

是错觉吧……

哥哥怎么会……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像一片飘零的落叶,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教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同学都惊呆了,愕然地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陆珩,和他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林烬僵立在原地,看着脚下昏迷不醒的弟弟,握着试卷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

他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更硬。他缓缓地蹲下身,探了一下林珩的颈动脉,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离得最近、已经吓傻的班长冷声吩咐:

“去医务室叫校医。”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其他人,自习。”

话音落下,他再未瞥向地上的林珩一眼,转身之际,步伐显得沉稳而坚定,却又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重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无形的深渊边缘。他缓步走回讲台,背影在寂静的空气中拉出一道冷漠而深邃的弧线。

那挺直如松的背脊,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下,映出一道近乎僵硬的、冰冷的弧度,仿佛连光线都难以融化这份深藏的冷寂与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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