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背后,是另一个世界。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王姐的每一句咆哮。
也能听到他那句轻飘飘的,“那是我的命”。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狠狠地拧了一下。
疼得我弯下了腰。
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李现,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命,在你一次次缺席的深夜里,在你忘记纪念日的那个电话里,在你那些铺天盖地却与我无关的新闻里。
早就被你,一点一点地,弄丢了。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我只知道,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第二天,我没有出房门。
是阿树,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
“林溪,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像大理的阳光一样,温和又克制。
“我给你留了早饭在外面桌上,记得吃。”
他没有多问一句,说完就走了。
我打开门,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线,还有一个剥好了壳的白水煮蛋。
我的眼眶又是一热。
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
我端起碗,把米线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不能再这样了。
我是来开始新生活的,不是来缅怀过去的。
我收拾好自己,走出院子,想去古城里走走,买些画画的工具。
刚走到巷子口,我就愣住了。
巷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
还是昨天那身风衣,只是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疲惫的空壳。
是李现。
他没走。
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安静地,固执地,守在门口。
看到我出来,他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站起来,朝我走了两步,又像是怕吓到我,生生停住了脚步。
“林溪……”
他哑着嗓子开口。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
他急急地说,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
“我就是……想看看你。”
“我想知道你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我不会打扰你,我就在这里,远远地看着你,行不行?”
这副卑微的样子,让我觉得无比讽刺。
早干什么去了?
我冷笑一声,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他没有再跟上来。
我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我的背上。
我挺直了背,一步也没有回头。
可我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天起,李现就成了“等风来”民宿的常驻背景板。
我出门,他就在巷口。
我在院子里看书,他就在院墙外。
他真的不靠近,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越来越沉的眼睛,沉默地,专注地,看着我。
像一个偏执的,绝望的影子。
整个民宿的人都知道了。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无奈。
阿树好几次想去赶人,都被我拦住了。
“没用的。”
我说,“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这是我最了解他的地方,也是最让我绝望的地方。
直到第五天。
阿树拿着手机,走到我面前,脸色有些凝重。
“林溪,你看。”
我接过来。
手机屏幕上,是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
李现为爱罢工,滞留大理#
昔日顶流沦为望妻石#
神秘女友身份曝光?#
新闻里,有他在发布会失态的视频,有他冲出机场的抓拍,甚至还有……他守在我住的民宿巷口,那张憔悴不堪的侧脸照。
照片拍得很高清。
连他眼里的红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的世界,嗡的一声,炸了。
我的手指,死死地攥着阿树的手机。
屏幕上那张偷拍的照片,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天灵盖浇下来,让我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
我的世界,何止是炸了。
简直是被碾成了齑粉,连带着我这几天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安宁,一起扬了。
“林溪?”
阿树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我把手机还给他,摇了摇头,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我想要逃离的那个名利场,那个充满了闪光灯和窥探的牢笼,终究还是以一种最狼狈、最不堪的方式,找到了我。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我是他命的男人。
可笑。
太可笑了。
“外面……好像有记者。”
民宿老板娘从前院匆匆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慌张。
“好几个人,拿着长镜头,鬼鬼祟祟的。”
“林小姐,这……”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透过院墙的缝隙,能看到巷子口,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固执地守在那里。
而他周围,影影绰绰,多了几个假装游客,实则镜头已经对准这里的人。
他们像秃鹫,闻到了腐肉的气息,盘旋而来,准备享用一场盛大的盛宴。
而我,就是那道主菜。
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从我胸口猛地窜了上来。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拉开院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