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那天，林小满抱着一摞刚发的新书，在走廊拐角和一个人撞了满怀。书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物理基础公式手册》滑到对方脚边，封面上很快印上了一个浅浅的鞋印。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像投入湖面的两颗石子。
林小满抬头，看见一张清瘦的脸，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墨石。是隔壁班的学霸江熠，每次月考榜单一出来，他的名字总稳稳地钉在第一栏。
“我帮你捡。”江熠弯腰时，林小满也伸手去够那本沾了灰的物理手册，指尖不经意碰到一起，像被细小的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慌忙移开。
那天之后，林小满的生活里多了些莫名的牵挂。她会在课间操时偷偷数江熠所在的队列位置，会在食堂打饭时留意他常选的窗口，甚至开始对着那本有鞋印的物理手册发呆——其实她物理成绩烂得要命，可就是舍不得换掉。
十月运动会，林小满被临时拉去凑数参加女子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时，她的双腿像灌了铅，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就在她快要放弃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算清晰的“加油”。她偏头，看见江熠站在跑道边，手里还攥着没看完的竞赛题册，脸颊因为着急微微泛红。
不知哪来的力气，林小满咬着牙冲过了终点线，虽然是最后一名，却像打了胜仗。江熠走过来，递上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跑得……挺不错的。”
林小满接过水，指尖又一次碰到他的，这次她没躲，只是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时，班级组织元旦联欢会。林小满被起哄着唱了首跑调的歌，下来时脸颊发烫，正想找个角落躲起来，却看到江熠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看见本子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一个女孩张着嘴唱歌，头顶冒着代表“跑调”的波浪线，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其实挺可爱的。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教室里的暖气烘得人心里发暖。林小满突然想起开学那天他额前的汗，运动会时他手里的竞赛题，还有此刻笔记本上的画。
她轻轻敲了敲桌子，在江熠抬头的瞬间，鼓起勇气说：“江熠，你的物理题……能借我看看吗？”
江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睛在镜片后弯成两道月牙：“好啊，不过……可能要给你讲很久。”
“没关系，”林小满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我可以等。”
窗外的雪还在下，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藏在蝉鸣、汗水、落雪和笔痕里的小心思，像春天埋在土里的种子，正悄悄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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