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天漏了。
林晚站在旧公寓楼下,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钥匙。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进领口,冰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本不该来的——这栋楼早就被划进拆迁范围,墙皮剥落得像老人干裂的手背,楼道口堆满废弃家具和发霉的纸箱。
可房东昨天打电话说:“你之前租的那间屋,东西还没清完,要不要来看看?”
她以为是些旧书、衣架、或者她落下的充电线。没想到,打开门的那一刻,一块裹在红布里的东西,静静躺在床板夹层里。
她蹲下,手指发抖。
红布掀开,是一枚戒指。
不是普通的戒指。
是钻石。
足有两克拉,切工完美,在昏暗的光线下仍泛着冷冽的火彩。
林晚的心跳停了一拍。
这不是她的。
但她认得。
这是三年前,陈默在机场安检口,从行李箱夹层掏出的那枚钻戒。他说是帮朋友带的,价值连城,不能过安检。她当时不信,笑他装腔作势:“你一个做古董修复的,哪来的朋友买这种东西?”
他没解释,只是把戒指塞进她包里:“替我保管几天。”
然后人就消失了。
没有告别,没有拉黑,甚至连朋友圈都没删她。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像一滴水落入沙漠。
而现在,这枚戒指,竟藏在她曾经住过的床板下。
她猛地抬头环顾房间。
墙角蜘蛛网密布,地板吱呀作响,窗外雨声如鼓。可她忽然觉得,这屋子有人来过。
很近。
很静。
她弯腰摸向床板夹层边缘,指尖触到一张纸条。
展开,只有六个字:
“别戴,会死人。”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她翻来覆去地看,纸是普通的便签纸,没有邮戳,没有落款。
但那笔迹……她太熟了。
是陈默的。
林晚猛地站起身,后背撞上墙。冷汗顺着脊椎滑下。
三年前他消失,三年后戒指出现,还附带一张诡异警告?
她盯着那枚钻,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年他消失后第三天,本地新闻报了一起珠宝劫案。
市中心一家私人拍卖行,展出的“蓝焰之心”钻石被盗。价值估超两千万,安保系统全程无异常,监控只拍到一道模糊黑影。
警方悬赏百万征集线索,至今未破。
而“蓝焰之心”的特征描述——
两克拉,心形切割,内部有天然火焰状包裹体。
她手里的这颗……
完全吻合。
林晚呼吸一滞。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这钻就是赃物。
要么,陈默根本不是什么古董修复师。
他是贼。
或者,更糟——他是替人背锅的替罪羊。
她把戒指塞进外套口袋,转身冲出屋子。雨越下越大,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最近的典当行地址。
“姑娘,这大晚上的,典当行早关门了。”司机从后视镜瞥她一眼,“你要真急,前面有家24小时金铺,能验货估价。”
她点头,声音发紧:“去那儿。”
金铺藏在老商业街拐角,招牌昏黄,玻璃门上贴着“高价回收珠宝”字样。店员是个戴耳钉的年轻人,看见她掏出戒指时,眼神明显一变。
“这钻……你从哪儿来的?”他问得直接。
“捡的。”林晚撒谎。
店员没拆穿,戴上白手套接过戒指,放进检测仪。屏幕跳动几秒,他眉头越皱越紧。
“天然钻石,无热处理,切工A级……内部包裹体呈火焰纹,和‘蓝焰之心’几乎一致。”他抬头,“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多敏感?”
林晚摇头。
“三年前那起劫案,警方怀疑内鬼作案。拍卖行副总监失踪,监控最后拍到他拿着这钻走进消防通道。”店员压低声音,“但尸体一直没找到。”
林晚心头一震。
副总监?
她忽然记起,陈默消失前一周,曾接到一个电话。他挂掉后脸色发白,喃喃说了句:“老周……怎么会?”
老周,是那家拍卖行的副总监。
她正要追问,店员突然把戒指推回给她:“我不收。这东西来路不明,碰了惹祸。”
她不死心:“如果我非要卖呢?”
“有人收。”店员递过一张名片,背面手写一行地址,“城南,老钟表铺,找老钟。他专做‘特殊渠道’生意。”
林晚接过名片,指尖发凉。
她走出金铺,雨小了些。街灯昏黄,映着湿漉漉的地面。她站在路边,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紧紧攥着那枚钻戒。
她本可以把它扔进河里。
但她没有。
她想知道真相。
陈默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把这东西留给她?
那张纸条上的“会死人”,又是在警告谁?
她抬头看向夜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半轮月亮。
像一枚被咬过的银币。
她打车去了城南。
钟表铺藏在巷子深处,门脸窄小,玻璃柜里摆满老式怀表。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花白头发,戴着单片眼镜。他接过戒指,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终于来了。”他说。
林晚一愣:“什么?”
“我在等你。”老钟慢悠悠地把戒指放进一个檀木盒,“陈默说过,如果你来找这东西,就告诉你三件事。”
她心跳加速:“哪三件?”
老钟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钻不是赃物。”
停顿两秒,他又竖起第二根:“第二,陈默没偷它。”
最后,他看向她,眼神复杂:“第三,他现在还活着。但他不能见你,因为——有人在找这颗钻,而你,已经被人盯上了。”
林晚浑身发冷。
她猛地回头。
门外,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站在路灯下,抬头看向钟表铺。
下一秒,他转身消失在巷口。
老钟合上木盒,推到她面前:“带回去。但记住,别让人知道你在查。否则,陈默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她颤抖着问:“到底是谁在找这钻?”
老钟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
“三年前那场劫案,根本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