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了片刻，李相夷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却依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仰头看着她，沐浴后的眼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李相夷“阿薇.”

轻声唤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节.

李相夷“这些日子……冷落你了.”

他虽忙于门务，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她，知道自己时常缺席，留她一人在这偌大的书房里等待，心中不免愧疚，韩采薇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韩采薇“你做的都是正事，我明白.”

声音很轻，却带着理解与支持.

韩采薇“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她从不抱怨，也从不追问他的行踪，只是在他归来时，准备好一切他需要的，用她的方式给他一份宁静的守候，这份无声的体贴，让李相夷心中更加柔软.

李相夷“下次.”

握紧她的手，郑重承诺.

李相夷“下次若再外出，我尽量早些回来，若是路程不远，定给你传信.”

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保证了，江湖路远，变故丛生，谁也无法预料归期.

韩采薇“好.”

韩采薇抬起眼眸，对他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月色下悄然绽放的昙花，清丽而短暂，却足以抚平他眉宇间最后一丝疲惫.

见她笑了，李相夷的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起身，走到书案边，从一堆文书底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李相夷“给你带的.”

走回来，将东西递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献宝似的期待.

李相夷“路过一个小镇时看到的，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韩采薇有些疑惑地接过，打开油纸，里面竟是一对泥塑的娃娃，娃娃捏得不算十分精巧，却憨态可掬.

一个穿着红衣，手持一柄小小的木剑，神态张扬；一个穿着白衣，安静地坐在那里，膝上放着一本小小的“书”泥娃娃的釉色鲜亮，显然是新烧制不久.

韩采薇“这是……”

看着那两个明显是以他们为原型捏造的小泥人，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李相夷“那摊主的手艺也就一般般.”

李相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李相夷“但我看着就觉得像我们，你看，这个像我.”

指了指那个红衣持剑的.

李相夷“这个像你，安安静静的，在看账本呢.”

描述得简单直白，却让韩采薇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在外奔波，刀光剑影之余，竟还会留意到这样的小物件，并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低头，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白衣小泥人光滑的釉面，唇边的笑意加深，眼中漾开真实的欢喜.

韩采薇“我很喜欢.”

见她真心喜欢，李相夷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比他自己得了什么神兵利器还要开，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

韩采薇将泥人仔细包好，轻声道.

韩采薇“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该歇息了.”

李相夷虽然不舍，却也知她体弱，不宜熬夜，便点了点头.

李相夷“我送你回去.”

他执意将她送至房间门外，看着她走进门，身影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廊下，这才转身离开，回到只剩下自己一人的书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清雅的药香，书案上那对泥人并排而立，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看着它们，只觉得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安宁填满.

自那晚之后，那对憨态可掬的泥人便被韩采薇郑重地摆放在了书房多宝阁最显眼的位置，与李相夷的剑谱、她的账册并列，成了这方天地里最特别的点缀.

李相夷每次抬头，目光掠过那对泥人，唇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他们的相处模式，在聚少离多中，也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李相夷依旧忙碌，四顾门的势力扩张伴随着更多的挑战与纷争，但他开始尽力兑现他的承诺，若是外出时间稍长，总会设法托可靠的弟子带回只言片语，有时是简短报个平安，有时甚至会附上一两样当地的特产.

或许是一包香甜的桂花糕，或许是一枚造型别致的书签，东西不贵重，却代表着他无论身在何处，心中总惦念着她.

而韩采薇，也愈发深入地融入了四顾门的日常运转，不仅将账目打理得清晰明白，更凭借着从韩家带来的敏锐洞察力和管理经验.

在不经意间帮李相夷规避了几次潜在的财务风险，甚至对门派内部的一些物资调配、人员安置提出了行之有效的建议，其能力逐渐赢得了门中上下的真心敬重，众人虽仍恭敬地称她“韩姑娘”或“韩先生”，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对待“自己人”的信赖.

这日，李相夷与几位分舵主因一处新据点的选址问题争执不下，气氛有些僵持，心中烦躁，挥手让众人先行退下，独自一人留在书房内生闷气.

韩采薇从静室出来时，看到的便是他紧蹙眉头、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模样，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去沏了一壶他喜欢的茶，将温热的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

氤氲的茶香似乎稍稍抚平了他的焦躁，李相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到她沉静的侧脸上，忽然开口，将方才争论的焦点和各自的利弊简单说与她听，并非真要她决断，只是下意识地想与她倾诉.

韩采薇安静地听完，沉吟片刻，并未直接评价孰是孰非，只是轻声道.

韩采薇“选址之事，关乎长远，除了眼前利弊，或可再思量一番当地的人情脉络，以及……未来若生变故，何处更能互为犄角，留有转圜余地.”

@普通小马

她的话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醒了李相夷，之前只顾着争论地点本身的优劣，却忽略了更宏观的布局和潜在的风险，眼中一亮，猛地放下茶杯，拉住她的手.

李相夷“你说得对！是我局限了！”

当即重新铺开地图，结合她提出的角度，再次审视，很快便有了新的、更周全的考量.

李相夷“阿薇，你真是我的福星.”

抬头看她，眼中满是赞叹与感激，韩采薇微微一笑.

韩采薇“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抽回手，替他重新斟满茶.

韩采薇“既然有了头绪，便趁热打铁，莫要再烦心了.”

她的存在，就像他混乱思绪里的一根定海神针，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最清醒的支持和最温柔的抚慰.

秋意渐深，窗台上的菊花终于盛放，淡雅的金黄，为书房增添了一抹亮色，李相夷兑现了诺言，在菊花盛开的那天，赶回了四顾门，风尘仆仆，却第一时间拉着韩采薇来到窗边，两人并肩欣赏那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的花朵.

李相夷“你看，我说等你回来，它便会开.”

韩采薇“嗯.”

李相夷侧头看着她被花色映暖的容颜，心中满是宁静与满足.

李相夷“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很多次花开.”

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窗外是江湖的萧瑟秋风，窗内是彼此交握的温暖掌心，和共同守护的、悄然绽放的生机.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