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第一章 球台边的初见

训练馆的通风扇转得嗡嗡响，却吹不散橡胶与汗水混合的厚重气息。八岁的苏念背着儿童球拍，跟在教练李宏身后，脚步稳得不像刚入队的新人——她抬头扫过满场跳动的白球，目光没在任何一处停留，直到落在最内侧那张被阳光占了一半的球台。

球台前的少年正俯身捡球，蓝色训练服的衣摆扫过地面，露出一小截紧实的腰腹。他直起身时，随手将球拍往球台边缘一磕，散落的球便乖乖滚进筐里，动作利落得带着股少年人特有的利落劲儿。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来，眼神清亮却带着点审视，像在评估眼前的“新麻烦”。

“王楚钦，十岁，左手横拍，进队两年，队内小循环前三。”李宏拍了拍苏念的背，“这是苏念，跟你一组，左手，省青少年赛冠军。”

王楚钦挑了挑眉，目光从苏念的球拍扫到她被队服衬得略显空荡的肩膀，语气平淡：“省赛冠军？跟我练多球，能接住十板再说。”不算嘲讽，却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他见过太多“带新人”的场面，大多是练两局就喊累，浪费时间。

苏念没像其他新人那样怯生生应下，反而往前站了半步，将球拍往球台上一放，胶面与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十板太少，二十板，接不住我自己加练半小时。”声音不高，却透着股笃定，右眼角的痣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晃，没半分怯懦。

王楚钦愣了下，随即勾了勾唇角，从筐里摸出个球：“行，别到时候哭着喊手酸。”他发球的力道没减，球带着侧旋飞过去，落在苏念正手位刁钻的落点。

苏念脚步没慌，小碎步调整到位，反手一拧，球擦着网子飞回去，精准落在王楚钦反手小三角。“速度慢了，”她还抽空补了句，“省队师兄发球都比你快半拍。”

王楚钦眼底的漫不经心淡了些，回球时加了力：“力道够了，落点偏了三厘米，再偏点就出界。”他也不藏着，直接点出问题，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球路一次比一次刁钻。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两人没再多说废话，只有球拍击球的脆响在馆内回荡。苏念的正手弧圈旋转强烈，反手拧拉也透着股同龄人少有的狠劲，偶尔没接住球，她也不懊恼，捡起来就重新站好，只在王楚钦故意放高球让她扣杀时，皱着眉喊：“别放水，跟打比赛一样来！”

“急什么？”王楚钦回了个快撕，“先把动作框架固定好，再谈比赛。你刚才拧拉时手腕太僵，发力全靠胳膊，打十板就得酸。”话不好听，却精准点出了她的问题。

苏念没反驳，默默调整动作。等一组多球结束，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想开口，就见王楚钦扔过来一瓶水，瓶身还带着凉意：“省赛冠军的底子不错，就是细节糙，明天早训加练半小时手腕发力。”

“知道了，”苏念接住水，拧开时随口回了句，“你刚才有三个球刻意让着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下次不用，输了我认。”

王楚钦刚拿起毛巾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她时，眼里多了点笑意：“行，下次不让，输了可别找教练告状。”

傍晚收拾器材时，苏念发现自己的球拍旁多了张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手腕放松，发力时用小臂带手腕，别硬甩。”没署名，但她一眼就认出是王楚钦的笔迹——刚才看他记训练笔记时，字迹就是这样。她把纸条折好塞进兜里，心里没了刚入队时的陌生感，反而多了点期待。

第二章 11分的距离

队内循环赛抽签结果出来时，苏念正趴在球台上写训练总结，看见“陈瑶”两个字，笔尖没顿，只是在旁边画了个小圈——14岁的师姐，打法凶悍，却总爱用“新人不懂规矩”压人，上次练球还故意把球往她身上打。

“跟陈瑶打？”王楚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结束加练，球衣后背洇着深色的汗渍，“她正手力量大，但侧身时回防慢，你打她反手大角，再变直线。”

苏念抬头，没像其他队员那样追问“真的有用吗”，反而反问：“她上次跟你练球，是不是故意漏接让你赢？我看她对你的球路好像很熟。”

王楚钦嗤笑一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她想赢我？还早。不过你别学她那套，打球就好好打，玩心思没意思。”他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陈瑶的站位图，旁边标着“侧身时重心偏右，反手回防速度慢0.5秒”，“上次看她跟别人练球记的，你拿着。”

苏念接过本子，指尖划过纸上的线条：“谢了，赢了请你喝汽水。”

“先赢了再说。”王楚钦站起身，“明天比赛别慌，她要是故意找茬，你直接喊裁判，不用惯着。”

比赛当天，苏念穿着新买的蓝色队服，站在球台前时，陈瑶已经在对面等着了，双手抱胸，眼神里带着不屑：“小孩，等会儿输了别哭，师姐会让你两球。”

苏念没接话，只是弯腰捡球，发球时直接发了个反手急长球，陈瑶没反应过来，球擦着她的球拍边飞了过去。“第一球，”苏念抬眼看她，语气平静，“师姐要是想让，就别站着不动。”

陈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接下来的球打得格外凶狠，正手进攻一次比一次用力。苏念没硬扛，专挑她侧身的时机打反手，再突然变直线，第一局虽然以9:11输了，但她没慌，下场时王楚钦递过水瓶：“刚才有两个变线太急了，等她侧身再慢半秒，效果更好。”

“知道，”苏念拧开水瓶喝了口，“她第二局肯定会改战术，我准备打她中路。”

第二局开始，陈瑶果然不再轻易侧身，而是专注防守。苏念没乱，慢慢调动她的位置，等到陈瑶重心偏移时，突然一个正手弧圈，球擦着球台边缘落地。11:7，苏念扳回一局。

第三局打到9:9平时，陈瑶发了个擦边球，裁判示意得分。苏念立刻举手：“裁判，这球出界了，我看见球擦着白线外落的。”

陈瑶冷笑：“小孩眼睛不好使就别乱说话，裁判都判了，你还想耍赖？”

“是不是耍赖，看回放就知道。”苏念没慌，反而看向裁判，“场馆有监控，调出来看看就清楚了。”她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周围的观众也跟着附和，“调监控吧，公平点。”

裁判没办法，只能去调监控，结果显示球确实出界了。陈瑶的心态彻底崩了，接下来的两个球频频失误，当苏念的反手拧拉落在她反手大角时，比赛结束——11:9，苏念赢了。

她刚放下球拍，就看见王楚钦走过来，手里拿着毛巾：“打得还行，就是最后那个球太急了，再稳点更好。”

“知道了，”苏念接过毛巾，笑着说，“说好的汽水，晚上给你带。”

“不用，”王楚钦别过脸，耳尖有点红，“我刚才看你膝盖蹭到了，给你带了创可贴，在我包里。”

苏念愣了下，低头才发现膝盖上蹭了块皮，渗着血。她跟着王楚钦去拿创可贴时，听见他小声说：“下次记得戴护膝，别总顾着打球，忘了保护自己。”

晚上，苏念在训练总结本上写下“王楚钦”，旁边画了个球拍，又在下面补了句：“汽水欠一瓶，下次赢了一起还。”而王楚钦回到宿舍，翻出手机里的视频——是刚才比赛时录的，苏念赢球后扬起下巴的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把视频设为屏保，又在本子上补了一行：“苏念，反手变直线越来越准，膝盖得提醒她护着，下次早训带个护膝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