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被心脏骤缩的痛感惊醒的。
丝绸被面滑落肘弯，裸露的小臂还残留着梦里的冰凉。
梦里伊莱克斯倒在血泊中时，你伸手去扶他的温度。
他染血的指尖攥着你的衣袖，鎏金纹样被暗红浸透，本该璀璨的眼眸半阖着，唯有嘴唇还在艰难蠕动，一遍又一遍念你的名字。
那声音不似嘶吼，反倒像细碎的冰裂，每一个音节都嵌进你骨血里，直到匕首拔离心脏的闷响炸开，你才猛地从混沌中挣脱。
窗外是永恒之塔独有的夜空，没有星辰，只有一轮满月悬在墨色天幕上，清辉如练，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泼洒进来，在你苍白的脸颊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你抬手抚上眼睑，指腹触到一片湿意，才惊觉自己竟在梦里哭了。
这时，一缕银色流光从门缝下悄然漫入。
它像有生命般，在地板上蜿蜒成细碎的星子，又轻轻蹭了蹭你的床脚。
你起身下床，蝉丝睡衣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衣料上绣的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衬得你身形愈发单薄。
那流光始终在前方半尺处引路，你赤足踩过微凉的地毯，推开房门时，走廊里的风带着若有似无的合欢花香，拂过你裸露的脚踝。
它停在走廊尽头的门前。
那是一扇雕花木门，古老的藤蔓纹样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木色，铜制门环上积着薄尘，却仍能看出昔日的精致。
你犹豫了片刻——永恒之塔你来过很多次，却从未知晓还有这样一处角落。
但梦里的痛感还在胸腔里余震，你终究还是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的陈设意外地规整，没有久无人居的落灰。
梳妆台上，两朵合欢花正开得盛，粉白的花瓣舒展着，像是刚被人采撷而来；
雕花桃木床的帐幔垂落在床沿，珍珠帘缀在窗棂上，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墙角的青瓷花瓶里没有插花，瓶身上绘着的游鱼却仿佛在月光下游动；
最惹眼的是梳妆台中央那面银边镜子，镜面光洁，映出窗外不切实际的美，一棵樱花树正满树芳华，粉白的花瓣簌簌飘落，落在窗台上，像是给深色的木窗镶了层碎雪。
你正怔望着那树樱花，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
伊莱克斯“谁让你进来的？”
你浑身一僵，指尖还停留在梳妆台的合欢花旁。
转过身时，月光恰好从你肩头掠过，落在来人身上——是伊莱克斯。
他穿着玄色的常服，衣料上绣着暗纹，一半脸颊隐匿在黑夜的阴影里，只能看见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你身上，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菲倪克斯“抱歉。”
你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来，只是轻声道歉，抬脚便要离开。
睡衣的下摆扫过门槛时，你却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像羽毛：
菲倪克斯“这个房间，是她的吧？”
空气骤然安静，你能听到窗外樱花飘落的声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却听不到伊莱克斯的回答。
可这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默认——你忽然想起昨夜梦里，他倒在血泊中时，最后望向你的眼神。
那里面藏着的，不是王国陨落的绝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跨越了时光的眷恋。
在你轮回的千年里，他把你幼时住过的房间，原封不动地留在了永恒之塔。
小院儿里的樱花是你最爱的，桃木床的雕花是你当年亲手选的，就连窗棂上的珍珠帘，都是你曾缠着他，要他亲自挂上去的。
你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走廊里的银色流光早已消失，唯有月光还在身后跟着，像是替那个站在门内的人，悄悄送了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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