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的烛火在铜制灯座上轻轻摇曳,将书架投下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你踩着木梯最顶端的横档,指尖刚触到那本封面绣着星轨的羊皮卷,身后便传来瓦沙克的脚步声——轻得像落雪,却带着他独有的、让你无法忽视的雪莲香气。
你从梯子上下来时,黑袍扫过堆满古籍的木桌,带起几片泛黄的书页。
瓦沙克就站在离你三步远的地方,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星纹法袍前,发梢沾着不知从哪蹭来的灰尘。
他那双总是含着温润光泽的眸子,此刻像蒙了层薄雾,定定地望着你眼上的白纱,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
你以前总说,藏书阁的梯子晃得像要散架,每次都要他在下面扶着,如今这样倒是生疏了不少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烛火还要微弱,
瓦沙克“倪克斯”
你绕过他走向另一侧书架时,衣袖不经意擦过他的胳膊。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随即又自嘲般地垂下眼睫——这副模样,倒让你想起小时候抢他星盘玩时,他明明气得眼眶发红,却还是任由你的胡闹
瓦沙克“倪克斯,”
他的声音加大了一个度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音,
瓦沙克“为什么会继任大祭司”
你停在一排刻着预言符文的书架前,指尖划过冰凉的书脊。烛火的光透过白纱落在你眼底,晕开一片模糊的暖黄,恰好遮住你骤然收紧的瞳孔。
菲倪克斯“我答应继任,只是因为……”
你顿了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皮开裂的《大预言术源流考》,
菲倪克斯“魔族需要一个大祭司。”
瓦沙克没接话。你转身时,正撞见他抬手想碰你眼纱的动作,指尖在离你脸颊半寸的地方停住,又猛地收回,指节泛白。
他柔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却红了圈,像被晨露浸过的海棠花瓣。
瓦沙克“你以前从不骗我的”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瓦沙克“倪克斯,为什么?”
书页在你手中微微发颤。你想起百年前那个雪夜,你跪在封印之地的冰面上,看着那个金发男人将自己的右眼挖出来递到你面前,血珠落在你黑袍上,像绽开的红梅。
——“预言术的真谛,是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因果。”他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可窥见因果的代价,是失去你珍视的一切”
你当时只觉得他的血烫得灼人,却没听懂最后那句低语。
直到你第一次发动预言术,感受到他被困在法阵中,隔着无尽黑暗望向你所在的方向,你才明白——这只眼睛,是牵系着彼此的锁链。
菲倪克斯“没有为什么”
你将书塞进怀里,转身往门口走,黑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猛地晃了晃,
菲倪克斯“星,我累了”
经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伸手攥住你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
瓦沙克“你连解释都不愿意吗?”
你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承受,从来不告诉其他人,哪怕是想帮你分担,你也不愿。
瓦沙克“当年你不辞而别,我一等就是十年”
你猛地抽回手腕,转身时,白纱下的目光撞上他泛红的眼。
他那张柔美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脆弱,让你想起小时候你把他的星盘摔碎,他蹲在地上捡碎片,明明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还说“不怪你”。
菲倪克斯“没什么可解释的”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
菲倪克斯“别再问了”
瓦沙克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
藏书阁的寂静里,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像在替他无声地哽咽。
你没再看他,快步走出藏书阁,夜风吹起你的黑袍,也吹起眼纱的一角——只有一片混沌的白,像被浓雾笼罩的封印而另一只眼睛是不属于你的蓝色。
你摸了摸怀里的书,封皮上的星纹硌得手心发疼。此刻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寝殿,将那双眼纱系得再紧些——你怕夜里的风,会把神明之地那个男人不安失望的爱意,吹进你这只偷来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