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重归寂静,只剩下沙袋破口处细沙流淌的“沙沙”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
伍恋恋脸上的戏谑和轻松像潮水般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冷的坚毅。
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异国黄昏下略显陌生的街景,眼神穿透时空,仿佛已经看到了万里之外那个雾都伦敦,以及盘踞在那里的阴影——埃文·李。
是时候了。
四个月的蛰伏与休养,积蓄的不止是力量,更是焚尽一切的决心。
沙沙的仇,过往的纠缠,以及这几个月来被迫逃亡、同伴受伤、生死一线的屈辱,都需要一个了结。
她转身,走向房间角落那个汪才国为她准备的简易行囊。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新的身份文件、现金、几把经过特殊处理难以追踪的枪械、弹药、以及一些必备的药品和伪装用具。汪才国总是想得比她更周到。
她没有立刻收拾,而是走到房间另一侧的工作台前,打开了那台加密的笔记本电脑。
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开始快速敲击。
她没有直接联系,而是留下了一段经过多层加密、只有特定解码逻辑才能还原的乱码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三句话,却包含了坐标、时间、以及一个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代表“暂别,勿寻,事毕当归”的暗语。
以熙蒙的能力,只要他还安全,只要他还关注着这个节点,就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能给予的,最安全的告别和承诺。
接下来的路,只会比之前更凶险。
将他们牵扯进来,已非她所愿。
接下来的复仇,是她一个人的战争。
做完这一切,她彻底清除了所有痕迹,合上电脑。
刚站起身,汪才国就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旅行包,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都准备好了。”他把包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新的护照、驾照、信用卡,背景干净。两把‘干净’的枪,一把贴身,一把备用。应急药品、现金、还有这个——”他拿出一枚小巧的、类似U盘的东西,“最新型的信号屏蔽兼追踪反制器,关键时刻能争取十到十五秒的绝对盲区。贴身带着。”
伍恋恋接过东西,一一检查,然后利落地收进自己随身的战术腰包和衣物暗袋中。“谢了,汪叔。”
汪才国摆摆手,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叹了口气:“真不要我派两个人跟着你?英国不比这边,埃文回去经营了那么久,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
“人多目标大。”伍恋恋拉上旅行包的拉链,语气平淡却坚决,“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而且,这是私仇,不该再把更多人拖下水。”
“私仇?”汪才国哼了一声,“他动了我兄弟,还差点要了你的命,这就不算我的事了?”
伍恋恋看向他,眼神复杂:“汪叔,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接下来的路,我得自己走。”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如果,我回不来……”
“闭嘴!”汪才国厉声打断她,眼眶有些发红,“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听到没有?”他上前一步,用力抱了抱伍恋恋,这个拥抱短暂而用力,带着长辈不善表达的关切和担忧,“记住,活着最重要。打不过就跑,不丢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伍恋恋鼻子微微发酸,用力回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退开,扯了扯嘴角:“知道了,啰嗦。走了。”
她背起旅行包,拎起那个黑色手提袋,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四个月、给予她庇护和喘息之地的安全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影没入逐渐浓重的暮色中。
汪才国站在门口,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关上了门。
——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所安保严密的疗养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