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
更像是撕咬，是掠夺，是压抑了太久的风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带着血腥气，带着未散的怒火，还有那几乎要将彼此都焚尽的、滚烫而绝望的占有欲。
我被他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所有的呜咽和痛呼都被他凶狠地堵了回去。氧气被剥夺，意识模糊，只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唇舌，他急促的心跳，和他微微发抖的手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地松开我。
我瘫软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息，嘴唇红肿刺痛，尝到的全是血的味道——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他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呼吸同样急促灼热，红瞳深处像是经历了一场天崩地裂的海啸，浪潮褪去后，露出一种近乎茫然的、却又异常清晰的底色。
我们都没说话。山风卷着硝烟和血腥味掠过，吹动他散落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
他先动了。
不是推开我，而是伸出手，用指腹极其粗暴地擦过我红肿破皮的嘴唇，动作带着一种烦躁的、却又无法忽视的小心翼翼。
“疼…”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声音嘶哑。
他动作一顿，眉头死死拧紧，像是跟自己较劲，最终低咒一声，收回手。转而将我打横抱起（！），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僵硬，却稳稳当当。
我惊得忘了疼，爪子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破碎的衣襟。
他看也没看我，抱着我大步走回那片狼藉的战场。火尖枪自动飞回他身边，混天绫也无声地缠绕回他腕间，只是绫身上那道被剑光划破的口子依旧刺眼。
他踢开挡路的碎石，在那持戟天将的尸体前停顿了一瞬，目光冰冷地扫过，随即毫不犹豫地迈过。
走到那跌落在地、光芒黯淡的仿制玲珑塔前，他停下脚步。
看着那小小的金塔，他脸上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和讥诮。
然后，他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
咔嚓！
那蕴含着李靖一丝威压的法宝仿制品，在他脚下如同脆弱琉璃，瞬间被碾得粉碎！
金光彻底湮灭。
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抱着我，脚下风火轮烈焰轰然燃起。
“抱稳。”他声音依旧沙哑，命令却不容置疑。
赤芒冲天而起，撕裂阴沉的天幕，朝着与天庭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飞得很快，却很稳。混天绫自发地延伸出来，将我和他更紧地缚在一起，隔绝了高速飞行带来的罡风。
我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脸贴着他冰冷的铠甲，却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强有力地、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落在了一处我从未见过的山涧。瀑布如银练般从高处倾泻而下，砸入深潭，溅起蒙蒙水雾。四周林木葱郁，灵气竟比之前那荒山浓郁许多。
他把我放在潭边一块光滑的大石上，自己则走到水边，掬起冰冷的泉水，狠狠洗了把脸，又漱了口，试图冲淡唇齿间的血腥气。
水珠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滚落，没入衣领。他甩了甩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角，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戾气，多了些罕见的…狼狈和真实。
他走回来，再次蹲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些擦伤、瘀青和嘴角的破口上，眉头又拧成了死结。
“麻烦。”他嘟囔一句，像是抱怨，却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掌心凝聚起的灵力温和了许多，仔细地拂过我的伤处，所过之处，疼痛渐消。
处理完明显的伤势，他的指尖停在我颈侧——那里，之前被他醉酒后咬过的地方，肌肤早已光滑如初，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指腹却在那里轻轻摩挲了一下。
很轻，快得像是错觉。
我却浑身一颤，刚刚平复些的心跳再次失控。
他像是被我的反应惊醒，猛地收回手，站起身，视线转向哗哗作响的瀑布，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那群疯狗找到了第一个地方，就能找到第二个。”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却少了几分惯有的嘲弄，“这里也不能久留。”
我看着他被水汽打湿的侧影，心里沉甸甸的。天涯海角，似乎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那…怎么办？”我小声问，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他转过身，红瞳重新锁住我，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怎么办？”他重复了一遍，忽然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他特有的嚣张，和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李靖不是想审吗？天庭不是要问罪吗？”
他朝我走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力，直到再次停在我面前，俯下身，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的石面上，将我困在他的气息里。
“那就让他们审个够。”
我愕然地看着他。
“怕吗？”他盯着我的眼睛，不放过我任何一丝情绪，“跟我回云楼宫。”
回天庭？回那个现在布满天罗地网的地方？
我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他却像是很满意我的反应，嘴角那点疯狂的笑意加深了。
“不是想知道归了谁吗？”他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砸进我心里，“那就让他们都看清楚——”
“你，金毛白鼻鼠，”他的指尖再次点上我的鼻尖，那点白毛在他的触碰下微微发热，“是我哪吒，三坛海会大神，罩着的。”
“谁敢动你，”他红瞳里烈焰重燃，这一次，烧得是天庭的规条，是李靖的威压，是三界一切敢阻拦他的东西，“就先问问小爷的火尖枪，答不答应。”
我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疯狂、护短和一种近乎野蛮的宣告。
恐惧还在，却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彻底淹没。
我伸出依旧有些颤抖的爪子，轻轻抓住了他撑在我身侧、沾着水珠和血污的手指。
然后，我抬起头，迎着他灼灼的目光，很轻、却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他反手用力握紧了我的爪子，力道大得有些疼，却又无比真实。
“傻耗子。”他又骂了一句，这次，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下一刻，他再次将我抱起。
风火轮烈焰腾空，混天绫将我们紧紧相连。
赤色流星逆天而行，不再躲避，不再隐匿，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嚣张，径直冲向那九重天阙，冲向所有已知的危险和审判。
云层在脚下翻滚，南天门的轮廓在远处显现，金光万丈，肃杀威严。
我能感觉到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
我闭上眼，将脸埋进他带着硝烟和冷泉气息的胸膛。
归处已定，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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