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夜晚带着凉意,月光透过纱帘,在床尾投下一片朦胧的银白。
莫淮怡是被冻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身侧的位置是空的,被子掀开一角,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冷香——那是凛柯凯琪身上常有的味道,像雪后松林,清冽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大概是又去书房了。
莫淮怡拢了拢被子,往床中间挪了挪。这张床很大,是按凛柯凯琪的身形定制的,他一个人躺在这边,总觉得空旷得厉害,连带着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又开始打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身边少了个人,好像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顺畅。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房门口。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夜寒的凛柯凯琪走了进来。
他刚处理完军务,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看到床上睁着眼的人时,脚步顿了顿。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深夜的沙哑,放得很轻。
莫淮怡没说话,只是往里面挪了挪,腾出更大的位置,尾巴从被子里钻出来,轻轻扫了扫床单,像是在示意他快点上来。
凛柯凯琪看着那截雪白的尾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褪去外套,只穿着贴身的衣物躺了进来,带着凉意的身体刚碰到被子,就被一团暖融融的东西缠上了。
是莫淮怡的尾巴。
那截尾巴像条灵活的小蛇,顺着他的腰侧缠上来,蓬松的毛扫过皮肤,带着点痒意,却驱散了不少寒气。
“冷。”莫淮怡往他身边又靠了靠,声音含混,带着浓浓的睡意,脸颊几乎要贴到他的手臂上。
凛柯凯琪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抬起手臂,轻轻环住少年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莫淮怡的体温很暖,像个小小的暖炉,顺着相贴的皮肤一点点漫过来,驱散了他骨子里的寒意。他能闻到少年发间淡淡的香气,混着被子上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唔……”被抱得更紧了些,莫淮怡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唧,脑袋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兽。尾巴也松了些,不再紧紧缠着,只是搭在他的腰上,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凛柯凯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尖小巧,嘴唇抿成一条浅浅的弧线,睡得安稳又依赖。
这和他初见时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现在的莫淮怡,安静、柔软,像团需要被小心呵护的棉花糖,连带着他这颗被军务和杀戮磨得坚硬的心,都好像被熨帖得软了一角。
他抬手,轻轻拂开少年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碰到温热的皮肤,对方却没醒,只是睫毛颤了颤,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凛柯凯琪的动作顿住了,随即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让莫淮怡能靠得更稳些,手臂始终环着他的肩膀,力度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
莫淮怡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侧传来的稳定心跳,像某种安心的鼓点,敲在他的心上。他往那温暖的源头又靠了靠,尾巴无意识地圈住对方的腰,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真好啊。
不像以前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病房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身边有个人,暖暖的,能挡住夜里的寒气,连睡觉都变得踏实多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嘴角悄悄翘了起来,在凛柯凯琪的颈窝里蹭了蹭,彻底沉入了梦乡。
凛柯凯琪感觉到颈间的痒意,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香甜的人,眼底的寒意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片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他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了些,鼻尖抵着少年柔软的发顶,呼吸间满是属于他的、干净又温暖的气息。
这个荒唐的婚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每个寒冷的夜晚,身边都有了个可以用来取暖的小狐狸。
月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温度却越来越暖,两条交叠的影子在墙上依偎着,像一幅安静而温柔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