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看着高途极其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沈文琅的手臂,架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肩膀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在廊灯下显得格外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王秘书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松了手,那句“高助理,你怎么在……”卡在喉咙里,没能问出来。不止为何,他在高秘书身上隐隐看到了沈文琅杀伐果断的影子。
“王哥,辛苦你了,这么晚送沈总回来。这里交给我就好。”高途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身主人对客人的礼貌,但他扶着沈文琅的动作,以及微微侧身将沈文琅护在身后的姿态,都透着一股远超助理身份的亲昵与主权。
王秘书张了张嘴,看着高途已经半扶半抱着沈文琅进了屋,玄关暖黄的灯光吞噬了两人的背影,光下黑西装高挑的男人靠在一个瘦弱却坚韧的身上意外的和谐。
那扇厚重的门在他面前轻轻合上,隔绝了所有探究的视线。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脑海里飞速闪过许多平日里被忽略的细节。沈总对高途那份超乎寻常的信任与纵容,高途和沈总总是同进同出……一股凉意混着顿悟窜上脊背,他不敢再深想,匆匆转身离开,聪明的人决定将今晚看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屋内,高途有些费力地将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沈文琅扶到沙发上。沈文琅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被他自己扯松了,斜斜挂在颈间,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间带着清浅的酒气。
“渴……”沈文琅无意识地低吟,眉头紧蹙,似乎很不舒服。
高途看着他这副与平日冷静自持判若两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他自己因为换季身体扛不住还在病着,头重脚轻,此刻却不得不先照顾这个更需要照顾的人。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到沙发边,轻声唤道:“文琅,别在这睡,起来喝点水。”
沈文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没有焦距,但在听到高途声音时,本能地顺从了些许。高途托着他的后颈,小心地将水喂给他。几口温水下肚,沈文琅似乎清醒了一点点,他眯着眼,辨认了近在咫尺的脸庞好几秒,才含糊地开口:“……高途?”
“嗯,是我。”高途放下水杯,想伸手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看看有没有着凉。
却被沈文琅一把握住了手腕。男人的掌心滚烫,力道因为醉酒而有些失控,攥得高途生疼。
“你怎么……没跟我去?”沈文琅盯着他,眼神带着醉后的迷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些老家伙……一直灌我酒……”
高途心头一软,心里像是一杯橘子气泡水一样甜蜜。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大型犬:“我生病了呀,不是你让我在家休息的吗?下次,下次我一定跟你去,帮你挡酒,好不好?”
沈文琅反应迟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完全听懂,无焦距的眼睛只是执着地看着高途,喃喃道:“你不喝……我……我喝,别生病……高途,别生病。” 重复了几句,“高途……没吃饭……做饭。”
说着,又要站起身往厨房走去。高途拽着他的胳膊,费力地拦着他:“文琅,我吃过了,我们休息吧。”
似乎听明白高途说什么,沈文琅借力倒在沙发上,一下子把高途也拽倒在怀里。沉重的眼皮又耷拉下去,再次陷入昏睡,不过搂着高途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力道。
高途躺在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心底五味杂陈。他蹲在沙发边,用指尖轻轻拂开沈文琅额前散落的碎发,低声道:“明明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操心我。”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城市只剩下零星灯火。始终无法挣脱这人的怀抱只好缩在他的怀里,渐渐的在头顶的呼吸中进入沉睡。
第二天沈文琅是在滚烫的体温中醒来,等他睁开眼反应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高高挂起,屋里的灯却还在亮着。而滚烫的像个火炉的来源是怀里的人。
他猛地清醒过来,低头就看到高途蜷在他怀里,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嘴唇干裂,显然已经烧了有一阵子了。
记忆碎片般涌回大脑,自己昨晚似乎喝了太多,是生病的高途照顾了自己。而自己……竟然就这样勒着生病的人睡了一夜?
“高途?”沈文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轻轻拍着高途的脸颊,触手一片滚烫。怀里的人只是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像是寻求慰藉的猫,含糊地呓语:“冷……”
沈文琅的心猛地揪紧。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身,然后把人打横抱到床上后起身去找药。
电子体温计发出“嘀”声,39.2度。
沈文琅彻底慌了,急急忙忙给高途塞了退烧药,他忙碌期间,高途察觉到什么。
“文琅……”高途忽然喃喃出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眸光涣散却精准地找到了他,“你……头疼吗?”
沈文琅鼻子一酸,脱下脏得像咸菜的衣服,匆匆忙忙地冲了个澡,钻进了被子里,把难受的人搂在怀里,“我没事,让你遭罪了,睡吧。”
回答他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往常每次应酬虽然都是和高途一起,可也因为怕高途遭罪从来也没有让他喝太多酒。可这次确是因为自己磨人让高途又难受了几天。
沈文琅紧了紧胳膊,让高途贴的更紧一些。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