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楼三楼的“启航计划”项目管理办公室外，苏暖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厚重的木门。
“请进。”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办公室里只有一位约莫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老师。他正伏案批阅文件，抬头看到苏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复杂。
“陈教授您好，我是软件工程一班的苏暖。”苏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微微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陈教授放下笔，示意她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苏暖同学？我正想找你。是为了‘特邀成员’名单的事吧？”
“是的，教授！”苏暖挺直脊背，眼神坚定而诚恳，“陈教授，我非常感谢学校和项目组的认可，但这个‘特邀成员’的身份，我不能接受。”
陈教授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更深邃了些：“哦？能说说原因吗？”
“原因很简单，”苏暖直视着陈教授的眼睛，“‘启航计划’是我非常向往的顶尖平台，我渴望加入，但我想凭借自己的实力，通过公开公平的选拔流程获得这个资格。‘特邀’、‘免试直入’，这对其他努力准备选拔的同学不公平，对我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对能力的否定。我希望获得的是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而不是一份从天而降的‘殊荣’。” 她的语气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陈教授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立刻表态。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隐隐传来。
“苏暖同学，”陈教授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赞许和无奈，“你的想法和坚持，我很欣赏。独立自主，不依附外力，这是科研工作者应有的品格。”
苏暖心中一喜，以为看到了希望。
“但是，”陈教授话锋一转，推了推眼镜，“这份名单，是由校方高层和项目核心评审团直接拟定的，并非我个人或项目组能随意更改。尤其是……‘特邀’机制本身，就是为了吸纳在某些领域展现出特殊潜力、但可能因各种原因未参与常规选拔的极少数人才。你的名字出现在上面，自然有其道理。”
“特殊潜力？”苏暖皱眉，“教授，我入学才几天，除了开学典礼闹了个笑话，我想不出有什么特殊潜力值得被这样‘特邀’。”
陈教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潜力，有时候并非需要通过冗长的考试才能被发掘。或许……你的某些特质，已经被‘有心人’提前发现了呢？” 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而且，名单已经正式公示，流程不可逆。如果此时撤销，对你、对项目、甚至对那位‘有心人’，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和解读。”
苏暖的心沉了下去。陈教授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名单无法更改，背后有凌曜的推动，强行拒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一股无力感夹杂着被强行安排的愤怒涌上心头。
“所以，我只能接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的涩意。
“接受它，然后证明它。”陈教授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生机勃勃的校园，“用你的实力，在‘启航计划’里做出成绩，让所有质疑的声音闭嘴。这才是最有力的反击，不是吗？机会给你了，怎么把握，在你。”
苏暖沉默了。陈教授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冲动的怒火，却点燃了心底更深的斗志。是啊，与其在这里无谓地抗争无法改变的结果，不如用实力说话！她要让所有人，包括那个自以为能安排一切的凌曜，都看到——她苏暖，配得上这个位置！
“我明白了，教授。”苏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锐利，像淬了火的星辰，“谢谢您的指点。我会用行动证明一切。”
陈教授欣慰地点点头：“期待你的表现，苏同学。”
离开行政楼，苏暖的心情复杂。愤怒和无力感并未完全消散，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的、熊熊燃烧的斗志。凌曜，你想用这种方式“处理”我？想把我当成你的附庸或怜悯的对象？做梦！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苏暖能站得多高！
她掏出手机，看到林薇发来的十几条信息轰炸，全是关于今晚新生舞会的。她这才想起来，今晚七点，学校体育馆将举办盛大的新生舞会。
“暖暖！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舞会快开始了！衣服我给你借好了，超仙！快回来换！！” 林薇的信息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感叹号。
舞会？苏暖现在满脑子都是“启航计划”和凌曜那张冷脸，对舞会实在提不起兴致。但架不住林薇的夺命连环call，加上她也确实需要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最终还是回了宿舍。
林薇借来的是一条简约的香槟色吊带小礼服，剪裁得体，衬得苏暖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莹润。林薇自己则是一身火红的露肩短裙，明艳动人。两人简单打扮了一下，便匆匆赶往体育馆。
体育馆内早已被布置得流光溢彩。巨大的水晶灯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回荡在宽敞的空间里。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荷尔蒙和浪漫气息。新生们或羞涩或大方地步入舞池，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苏暖和林薇一进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苏暖的清丽脱俗和林薇的明艳活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哇！暖暖，你这身绝了！”林薇挽着苏暖的手臂，兴奋地东张西望，“快看！那边有好多帅哥！咦？那不是顾言吗？”
果然，穿着骚包银色西装的顾言，像只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和相熟的女生说笑几句。他看到苏暖和林薇，眼睛一亮，立刻端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
“哟！两位美女，今晚光彩照人啊！”顾言笑嘻嘻地将饮料递给她们，目光在苏暖脸上停留了几秒，带着探究，“小学妹，心情好点了？名单的事……想开了？”
苏暖接过饮料，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想不想开，结果都一样。不如用实力说话。”
顾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有魄力！这才对嘛！跟冰山那种人置气，不值得！来来来，跳舞去！今天哥哥带你们嗨！” 说着就要去拉苏暖的手。
苏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不了顾学长，你们玩吧，我想先休息一下。” 她走到角落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坐下。喧嚣的舞会让她觉得有些疲惫，她需要一点空间整理思绪。
林薇被顾言拉进了舞池。苏暖独自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饮料，目光有些放空地看着舞池中旋转的身影。凌曜……他会来这种场合吗？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冷峻的身影，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他那样的人，大概只会觉得这种活动无聊透顶吧？
然而，就在她收回目光的瞬间，体育馆入口处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
苏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只见入口处，一个穿着剪裁完美、低调奢华黑色西装的身影走了进来。凌曜。
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冷峻的眉眼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立体深邃。他身边没有女伴，甚至没有像顾言那样与人寒暄，只是独自一人，气场却强大得瞬间压过了场内的喧嚣。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投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好奇和倾慕。
他竟然真的来了！
凌曜似乎对周遭的目光毫不在意，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当他的目光掠过角落卡座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落在了独自坐在那里的苏暖身上。
苏暖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隔着重重人影和绚烂的灯光，两人的目光在喧嚣的舞会中短暂交汇。
凌曜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平静无波。但苏暖却仿佛在那深潭般的眸底，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意外？或者，是别的什么？她分辨不清。
就在苏暖以为他会像在图书馆那样，冷漠地移开视线时，凌曜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走向任何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也没有走向核心的舞池区，而是脚步一转，径直朝着苏暖所在的、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卡座走了过来！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迷离的光影中移动，每一步都带着无形的压力。周围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无数道目光惊愕地追随着他，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同样惊愕的香槟色身影上。
苏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他想干什么？在所有人面前再次警告她“离远点”？还是……？
在苏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凌曜停在了她的卡座前。他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像蕴藏着星辰的夜空，又像深不见底的寒渊。
舞曲恰好在此刻切换，悠扬的慢四步旋律流淌开来。
凌曜微微倾身，向她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优雅和力量感。
低沉冷冽，却又清晰无比的声音，穿透了背景的音乐和喧嚣，直接落入苏暖的耳中：
“苏暖，”
“跳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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