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
大殿内,众人跪在文帝榻前,空气中弥漫着刺人入骨的凋冷。
文帝背靠着冰凉的朱漆栏杆,身体微微侧
倚着粗大的廊柱。一件素白的春衫,料子轻薄柔软。被一种深沉的、不断晕染开来的暗红所浸透。
那暗红主要集中在他的腰腹之间,如同打
翻了一砚浓稠的朱砂,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容抗
拒的姿态,向四周的素白蚕食、蔓延,衣料被
浸湿后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轮
廓。血,并未完全止住,细细的溪流顺着他倚
靠的姿势,沿着腿侧的衣料蜿蜒而下,无声地
滴落在他脚边一小片深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
泊里。
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上
好的宣纸,唇色更是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
体,只有唇边残留着一抹极其浅淡的、早已干
涸的深褐色血痕。他微微仰着头,眼神是空
的,涣散的,仿佛穿透了那山峦,落入了某个
无人知晓的虚空。
你们都出去吧,朕与神谙有话要说。”
宣神谙神情冷漠地坐在榻上,并未再看文帝一眼。
文帝望着她侧影,眉头微蹙。
“神谙,朕好像第一次认识你。”
“或许吧。”
她的声音清脆而冷漠,绕过案桌,步履微疲地走向床榻旁的书桌,坐下后翻开兵书,指尖轻轻滑过书页。
文瑾望着那坚定、孤单、清冷的背影,心底酸涩难耐。
“你就不能原谅朕吗?
宣神谙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得像结了霜的湖面:“文瑾,你明知越小侯爷,并非良配
可你还是让小五嫁给他,纵使小五有错,也不
该受到如此惩罚!还有子昆呢?难道他的无
能,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每一个字都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小越候在孤城一案里为了私欲致使孤城失守,霍氏满门战死,我舅父也因此陨命……最后你却看在越姮面子上,轻拿轻放.….可越氏一族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我不信你真的一点不知……我一直隐忍退让,总想着再忍忍就好,这迷雾就会散开...可到头来是越来越散不开了…….
她的声音渐渐拔高,近乎癫狂地质问着,
语气里充满愤怒与无助。文瑾眼眶红了,心脏
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才颤声道:“神谙,你是不是还在怨朕没有废了你的皇后之位,将你困于这后位之中?可联.…....”
宣神谙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冷冷地瞥了文瑾一眼,语气淡漠:“你不必再说了,没有什么怨不怨的。我舍了一生情爱,越姮舍了本该属于她的后位,你舍了一世自由,当年的事,彼此各有难处。”
文帝眸色暗得像深潭,心痛得厉害,吐出一口鲜血,连声音都在颤抖:“神谙,你这一辈子算是被朕给毁了……..愿来生,我们能再见。”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宣神谙飞奔到榻前,
伸出颤抖的手想替他擦尽脸上的血迹,而文帝默默牵紧了宣神谙的手,她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手掌心。
“文瑾,你安心走吧。
宣神谙也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
着何种感情……..
文帝面带释然的笑,安稳地长眠在了宣神
谙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