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媛生辰那日，刚吃过晚饭就借口乏了，把自己关在院里的暖阁。她从床底拖出个陶瓮，拍掉上面的灰——正是偷藏的桂花酿，坛口还系着去年许怡馨送的红绸带。
“藏得倒严实。”窗外忽然传来轻笑，许怡馨正扒着窗台往里瞧，发间别着支吴梦媛送的银簪，在月光下闪着光。
吴梦媛赶紧去开窗，冷风卷着晚香玉的气息涌进来。“你怎么才来？”她拽着对方的袖子往暖阁里拉，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冻着了吧？我给你备了暖炉。”
许怡馨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呵气：“刚被我娘叫去对账，耽搁了时辰。”她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支玉簪，簪头是朵含苞的玉兰，“生辰礼，比你那支小狐狸像样些。”
“谁说的！”吴梦媛把木簪从发间拔下来，往她眼前凑，“这可是你七岁刻的，比玉簪金贵多了。”话虽如此，却乖乖低下头，让许怡馨替她插上玉兰簪。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吴梦媛斟了两碗酒，桂花的甜香漫开来。“尝尝？”她把碗递过去，自己先抿了口，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点微醺的热。
许怡馨刚沾了沾唇，就被她捏住下巴往嘴里灌。“你爹的酒，得这么喝才够味。”吴梦媛笑得狡黠，自己却被酒气呛得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傻样。”许怡馨替她拍着背，指尖擦过她泛红的眼角，“上次偷喝果酒，也是这样呛得直哭，还嘴硬说‘没醉’。”
吴梦媛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那你还记得吗？我醉了之后说什么了？”
暖阁的烛火忽然“噼啪”响了声，许怡馨的耳尖红得像染了胭脂。“不记得了。”她别过脸，却被吴梦媛伸手扳回来。
“你记不得，我替你记着。”吴梦媛的声音带着酒气的暖，“我说，要跟许怡馨一辈子在一起，谁也抢不走。”
许怡馨的睫毛颤了颤，忽然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她的唇角往下淌，吴梦媛伸手替她擦掉，指尖带着点烫人的温度。“那时候说的话，作数吗？”她轻声问。
“自然作数。”许怡馨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像我答应你，每年生辰都给你做桃花酥，就像我偷偷把你写的字藏在枕下，就像……”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巡夜的家丁。两人慌忙吹了烛火，挤在暖阁的角落，吴梦媛的脸贴在许怡馨背上，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心跳，混着自己的，像敲在鼓上。
等人走远了，许怡馨才敢回头，发丝蹭到吴梦媛的鼻尖。“吓着了？”她笑着问，指尖抚过对方皱起的眉。
“才没有。”吴梦媛往她怀里钻了钻，“有你在，什么都不怕。”
两人就着月光分食点心，许怡馨带来的绿豆糕甜而不腻。“你娘的手艺又精进了。”吴梦媛含糊地说，糕点渣掉了满衣襟。
“是我做的。”许怡馨替她擦掉嘴角的渣，“你说爱吃绿豆味的，我练了半个月。”
吴梦媛忽然想起前几日，路过许家厨房时，看见她围着围裙学揉面，被烫得直跺脚。当时还笑她“大小姐当惯了，哪做得来这些”，原来都是为了自己。
“许怡馨，”她忽然说，“下月的花朝节，我们去城外的桃花坞吧？听说那里的桃花开得最好。”
“好啊。”许怡馨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但你得答应，不许再跟李家小姐吵架。上次她笑话你骑术差，你追着她打了半条街。”
“那是她该打！”吴梦媛哼了声，“她说你身子弱，配不上我，我岂能饶她？”
许怡馨被她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就你护短。”
酒坛渐渐空了，暖阁的炭火烧成了灰烬。吴梦媛靠在许怡馨肩上打盹，发间的玉兰簪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许怡馨轻轻哼起小时候的童谣，指尖缠着她散落的发丝，像在编织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梦。
“怡馨，”吴梦媛的声音带着困意，“等我们老了，也住这样的暖阁好不好？院里种满玉兰，我还偷你酿的酒喝。”
“好啊。”许怡馨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月光，“到时候我把梯子架得高些，让你翻不动墙，只能乖乖等我送酒。”
窗外的晚香玉开得正盛，把月光染成了甜的。暖阁里的呼吸渐渐平稳，两支簪子在发间依偎着，像两个从年少时就缠在一起的影子，要在这漫长岁月里，一直暖到骨子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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