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宁不仅要离开朴智旻,更要离开京都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痛苦和厌恶。
每一口空气都弥漫着谎言和背叛的味道,每一条街道都可能勾起不堪回首的记忆。
江家的宅邸,充满了金泰亨无处不在的控制和令人压抑的过往。
与朴智旻共处的庄园,甜蜜之下是让她羞愧难当的利用。
甚至连天空,都仿佛残留着那场虚假烟华的灰烬。
江宁渴望巴黎,渴望那个只有钢琴和陌生人的城市。
渴望塞纳河畔带着水汽的微风,渴望拉丁区咖啡馆里弥漫的咖啡香,渴望音乐学院里只有音符没有算计的纯粹时光。
在那里,没有宁宁,没有江家小姐,没有谁的金丝雀,她可以只是一个简单的钢琴家。
或许可以尝试着埋葬过去,舔舐伤口,哪怕只是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也好过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
可是,该如何离开?
朴智旻将她保护得如此之好,几乎无懈可击。以他的身份和性格,绝不会允许他的女人轻易消失。
普通的离开方式根本行不通,只会引来他更深入的调查和追索。
最终很可能牵连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和目的,甚至可能连假死累到金泰亨。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爬上了江宁的心头。
假死。
只有死亡,才能彻底抹去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只有死亡,才能让朴智旻放弃寻找。
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彻底地从京都,从所有这些让她痛苦的人和事中消失。
这个念头让江宁自己都感到一阵战栗和荒谬。
可细细想来,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似乎有些理解闵玧其两年前为什么选择跳海假死了。
当活着变成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当真相成为最锋利的刀刃,或许死亡真的是最有效的解脱和逃避。
虽然,这种方式对活着的人而言,是何其残忍。
但江宁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她只想逃离,不惜任何代价。
然而假死脱身,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
江宁需要帮助。
需要一个有能力、有资源,并且愿意帮她瞒天过海的人。
她开始在脑海中飞速地筛选可能的人选。
裴滟?不行。
让她参与这种欺骗和伪造死亡的事情,不仅会吓到她,更可能将裴家和帝皇娱乐拖下水,连累她。
江宁不能再拖累任何真心待她的人了。
金泰亨?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江宁狠狠掐灭。
绝对不行,虽然误会解除,但她深知金泰亨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丝毫未减。
让他帮忙假死离开,他恐怕会第一时间将自己锁进一个更隐秘的牢笼。
让她彻底与世隔绝,他只会用他的方式来保护她,而不是放她自由。
闵玧其?想到这个名字,江宁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更不可能!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他的欺骗和保护已经让她坠入地狱一次,她绝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来干涉她的人生。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选了,郑号锡。
那个用卑鄙手段强迫自己签下婚约,偏执而疯狂的郑家太子爷。
选择他,无异于与虎谋皮。
郑号锡对她的占有欲丝毫不逊于金泰亨,甚至更加直接和具有侵略性。
找他帮忙,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他似乎又是眼下唯一符合条件的人选。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那一纸为期两年的婚约合同。
或许,可以用履行婚约作为交换条件?
这个想法让江宁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排斥和冰冷。
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或许更可怕的牢笼,值得吗?
可是比起现在这种每日每夜被愧疚,痛苦,背叛和谎言反复煎熬的日子。
或许那座有明确期限的牢笼,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至少,在巴黎,她可以远离京都的一切。
至少,那场交易是明码标价,不再掺杂虚伪的情感欺骗。
至少她可以用两年的婚姻自由,换来一辈子的真正逃离和。
巨大的令人疲惫的绝望感笼罩了江宁。
仿佛人生所有的路都被堵死,只剩下这一条布满荆棘的通往另一座悬崖的小径。
没有别的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