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烨望着林栖乐微颤的眼睫,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刚才哑了些:“闲来无事,出来走走”他说着往前挪了半步,左臂的伤被牵扯得发疼,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她臂弯里滑落的披帛,衬得她手腕愈发细白。
林栖乐垂着眼,指尖绞着披帛边角,那料子被攥出几道褶子。“公子说笑了,”她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的柳絮,“不过是闺阁里的闲玩意儿,登不得大雅之堂。”话虽这么说,耳尖却悄悄红了,像被日头晒暖的樱桃。
青禾在旁边看得直咋舌,忍不住插了句:“公子伤还未好还是莫要走动"
“青禾。”林栖乐轻轻唤了声,语气里带点嗔怪,却没真的动气。她抬眼时正好对上姚烨的目光,那人一双凤眼亮得惊人,看得她心里头突突跳,慌忙别过脸,“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屋了。”
姚烨却往前又走了半步,挡在她面前,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姑娘……方才看你跳舞时,裙摆上沾了片花瓣,我替你摘了。”他说着摊开手,掌心里躺着片嫣红的花瓣。
林栖乐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裙摆,果然有个小小的红痕。她伸手去接那花瓣,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掌心,烫得像揣了个小炭炉,慌忙缩回手,连声道:“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姚烨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这院子里的风都带着点甜,“说起来,姑娘方才跳的舞,配的是什么曲子?听着倒像是……”
“是《清墨竹声》的残谱。”林栖乐接口道,眼里闪过点亮色,“家父从旧书堆里翻出来的,缺了后半段,我胡乱填了几句,让琴师谱了曲。”
姚烨笑意更深了几分:我曾在皇家秘藏的乐谱里见过残卷,姑娘竟能补全……说着往前进走两步
“公子。”林栖乐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距离,语气里带了点疏离,却又不至于冷淡,公子伤势未愈,还是回房歇息的好。”
姚瑾这才回过神,瞧着她眼底那点若有似无的冷,像泼了点凉水,脑子清醒了些。他拱手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回房。”
林栖乐福了福身,转身带着青禾往正房走,走了没两步。就听青禾在后头小声嘀咕:“小姐,这位公子看您的眼神,活像要把您吞下去似的。”
林栖乐没回头,只轻轻捏了捏帕子:“少胡说。”
回了屋,林栖乐坐在妆台前卸钗环,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脸颊。青禾替她解下发间的玉步摇,嘟囔道:“小姐方才要是再对那位公子笑一笑,保不齐他魂都要飞了。”
“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林栖乐拿起眉黛,对着镜子描了描,“他是镇北侯世子,咱们招惹不起,也不必刻意讨好,这样不远不近的,正好。”
青禾撇撇嘴:“可我瞧着,他对您是真上心。方才我去西厢房送药,见他对着窗外出神,手里还捏着片花瓣呢。”
林栖乐描眉的手顿了顿,镜中的自己眼波流转,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她放下眉黛,轻笑道:“呵呵”
西厢房里,姚瑾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那片花瓣,指腹不断摩挲着花瓣上的纹路。
方才林栖乐低头时,鬓边的碎发垂下来,扫过脸颊,像只受惊的小兽;她接花瓣时指尖的颤抖,她转身时裙摆扬起的弧度,还有她眼里那点又娇又冷的劲儿……桩桩件件,都像刻在了脑子里。
他活了这么大,见过的贵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不是端庄得像尊瓷娃娃,就是娇纵得像只小泼猴,偏这林栖乐,看着柔柔弱弱的,骨子里却藏着股韧劲,像株长在石缝里的兰草,明明怕得要命,偏要迎着风站着。
“有趣,真是有趣。”姚瑾低声笑了,笑声惊动了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
“定安侯府的大小姐……”他摩挲着花瓣,眼里闪过点势在必得的光,”
想起林栖乐泛红的耳尖,想起她绞着披帛的手指,忽然觉得这伤受得值——若不是遭了这场暗算,哪能撞进这么个有趣的人跟前。
他抬手摸了摸左臂的伤口,虽还隐隐作痛,心里头却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