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风裹着碎冰碴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贺峻霖缩着脖子跑进教学楼，睫毛上还沾着点白霜，刚在座位上坐定，就被严浩翔塞过来的暖手宝烫了一下。
“刚充好的，捂捂。”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点喘，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鼻尖冻得通红，“早上让你戴帽子，又不听话。”
暖手宝的绒毛蹭着掌心，暖意顺着指尖一点点漫到心里。贺峻霖把脸埋进围巾里，声音闷闷的：“忘了嘛。”围巾是上次初雪时严浩翔送他的那条灰色羊毛款，现在几乎成了他的随身物，走到哪都裹着，像揣着个小小的暖炉。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顶黑色的针织帽，不由分说地扣在他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这样就冻不着了。”他看着贺峻霖露出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指尖的凉意让对方瑟缩了一下。
“别闹。”贺峻霖拍开他的手，却没把帽子摘下来，只是偷偷抬眼，看着严浩翔低头翻书的样子。阳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窗户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腕上的音符手链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着温柔的光。
距离跨年只剩三天，教室里弥漫着莫名的兴奋。后桌的女生们在讨论跨年夜的安排，有人说要去市中心看烟火，有人说要窝在家里看跨年晚会，叽叽喳喳的声音像群小麻雀。
“跨年夜有什么打算？”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薄荷糖的清凉。
贺峻霖愣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暖手宝的开关：“不知道，我妈说要在家包饺子。”
“那吃完饺子出来？”严浩翔的眼睛亮了亮，像藏了颗星星，“我知道个地方，能看到特别美的烟火。”
“哪里？”贺峻霖好奇地问。
“秘密。”严浩翔笑得神秘，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痒丝丝的触感让贺峻霖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假装看物理题，脸颊却有点热。窗外的风还在吼，教室里却暖融融的，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连带着那些复杂的电路图都变得可爱起来。
跨年夜那天，贺峻霖吃饺子时总走神。妈妈包的白菜猪肉馅饺子是他最爱吃的，今天却觉得没什么味道，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心思早就飞到了窗外。
“发什么呆呢？”妈妈把一碟醋推到他面前，“不喜欢吃？”
“没有，挺好吃的。”贺峻霖慌忙夹起一个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就是在想……等会儿出去一趟。”
“去找浩翔？”妈妈笑得了然，“去吧去吧，年轻人就该热闹点，记得穿厚点，外面冷。”
“知道啦！”贺峻霖扒拉完最后一个饺子，抓起外套就往门口冲，差点撞翻玄关的鞋柜。
严浩翔已经在楼下等了，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围巾裹得只露出双眼睛，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看到贺峻霖跑出来，他眼睛弯了弯，像月牙。
“来了？”
“嗯。”贺峻霖点点头，看着他手里的包，“这里面是什么？”
“等会儿给你看。”严浩翔把包往身后藏了藏，伸手牵住他的手，“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两人踩着积雪往巷口走，脚下的冰碴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严浩翔的手很暖，把他的手整个包在掌心，连带着指尖都暖融融的。贺峻霖偷偷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们到底去哪啊？”走了十多分钟，贺峻霖忍不住又问。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牵着他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尽头是栋废弃的老楼，楼梯扶手锈得掉渣。“往上走。”他推了推贺峻霖的后背，自己拎着包跟在后面。
爬到顶楼时，贺峻霖已经喘得说不出话。严浩翔打开通往天台的铁门，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他缩了缩脖子，下一秒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眼睛。
天台上铺着块厚厚的野餐垫，旁边放着个小炭炉，里面的炭火正旺，烤得周围暖融融的。帆布包被打开了，里面是两罐热可可，几袋棉花糖，还有个小小的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新年快乐”。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贺峻霖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眶微微发热。
“下午来的。”严浩翔把他拉到垫子上坐下，往他手里塞了罐热可可，“快捂捂，看你冻的。”
热可可的甜香混着炭火的味道，在冷空气中弥漫。贺峻霖吸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让人心头发软。他看着严浩翔蹲在炭炉边烤棉花糖，侧脸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柔和，突然觉得，这个跨年夜好像比想象中更暖。
“尝尝？”严浩翔递过来一根烤得金黄的棉花糖，外面焦焦的，里面软乎乎的。
贺峻霖张嘴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糖霜在舌尖化开，带着点焦香，像小时候吃的烤红薯，暖得从胃里一直甜到心里。“好吃。”他眼睛亮了亮，又咬了一大口。
严浩翔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渍：“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呼声，城市的灯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在黑暗中闪烁。贺峻霖靠在严浩翔肩上，看着天边偶尔炸开的零星烟火，突然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慢得能数清对方的心跳。
“还有十分钟。”严浩翔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贺峻霖好奇地问。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礼盒，推到他面前。盒子是红色的，上面系着个蝴蝶结，看起来格外喜庆。“新年快乐礼物。”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像有点紧张。
贺峻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条红色的围巾，和严浩翔脖子上那条一模一样，只是稍微短了点。“情侣款？”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眼眶却有点热。
“嗯。”严浩翔点点头，伸手想帮他换上，“这个比你那条更厚，更暖和。”
贺峻霖没动，任由对方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灰色围巾，换上这条红色的。新围巾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和严浩翔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裹在脖子上，暖得让人想哭。
“好看吗？”他抬头问，声音有点发颤。
“好看。”严浩翔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比烟火还好看。”
远处的钟声突然敲响，十二点到了。紧接着，漫天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红的、绿的、金的，像无数朵花在瞬间绽放，把整个城市照得如同白昼。
贺峻霖仰着头，看得入了神。烟火炸开的声音很大，却盖不住身边严浩翔的呼吸声。他转过头，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烟火的光在他眼里明明灭灭，像落满了星星。
“贺峻霖。”严浩翔的声音在烟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嗯？”
“新的一年，我还是很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贺峻霖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涟漪。
贺峻霖的心跳瞬间失控，像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扑腾。他看着严浩翔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突然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多余。
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了对方的唇。
烟火还在继续，照亮了天台上相拥的两个身影。严浩翔的吻很温柔，带着点棉花糖的甜，和热可可的暖，像这个跨年夜的所有美好，都浓缩在了这一刻。
直到烟火渐渐平息，两人才慢慢分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
“新的一年，我也很喜欢你。”贺峻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浸了蜜的糖。
严浩翔低低地笑起来，伸手把他紧紧抱住，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止今年，以后每一年，我都喜欢你。”
天台上的炭炉还在烧，暖融融的。贺峻霖靠在严浩翔怀里，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夜空，突然觉得，这个跨年夜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甜的一天。
不是因为棉花糖有多甜，也不是因为烟火有多美，而是因为身边有他，有他怀里的温度，有他眼里的光，有他说“以后每一年都喜欢你”时，那份藏不住的、比所有甜食加起来都要甜的认真。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红色的围巾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两条相依相偎的线。贺峻霖看着地上交叠的影子，突然想起严浩翔说的，要从十七岁走到七十岁。
也许这条路会很长，会有风雨，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严浩翔。”
“嗯？”
“明年跨年，我们还来这里吧。”
“好。”严浩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带着点笑意，“不止明年，以后每一年都来。”
雪又开始下了，细碎的雪花落在两人的发梢上，像撒了层碎钻。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侧脸，看着他被冻红的鼻尖，突然觉得，他们的故事就像这跨年的烟火，虽然短暂，却足够璀璨，要一起慢慢走，走到很久很久以后。
回到家时，贺峻霖的围巾上还沾着点雪。妈妈看着他脖子上的红色围巾，笑着说：“浩翔送的？真好看。”
“嗯。”贺峻霖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说明年还要送我。”
“看你这高兴的样子。”妈妈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快喝点暖暖，晚上别踢被子。”
贺峻霖接过牛奶，抿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严浩翔离开的背影，红色的围巾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像团跳动的火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严浩翔发来的消息：【晚安，我的小朋友，新的一年，也要甜甜的。】后面跟着个亲吻的表情。
贺峻霖看着屏幕，脸颊烫得厉害。他回复：【晚安，你的小朋友也祝你，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放下手机，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想起严浩翔腕上的音符手链，突然觉得，他们的故事就像一首未完待续的歌，藏着数不尽的糖，要一起慢慢唱，唱到时光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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