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运动会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阳光把塑胶跑道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青草和汗水的味道。接力赛的队伍在跑道上站成一排，贺峻霖捏着接力棒的手心微微出汗，指尖能摸到棒身粗糙的纹路。

“别紧张。”严浩翔站在他前面，转过身低声说，“像平时练习那样就好。”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亮得像淬了光。

贺峻霖点点头，想说“我不紧张”，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他看着严浩翔转身站回第三棒的位置，背影挺拔得像棵小白杨，心里突然安定了不少。

发令枪响的瞬间，第一棒的同学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贺峻霖的心跳跟着加速，看着接力棒在队员们手中传递，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当严浩翔接过第三棒时，全场的欢呼声突然拔高——他跑得太快了，风把他的运动服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

贺峻霖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微微颤抖。严浩翔离他越来越近，带着一身风跑到他面前，接力棒稳稳地塞进他手里的瞬间，对方的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跑！”严浩翔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贺峻霖像是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转身就往前冲。手里的接力棒带着严浩翔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风在耳边呼啸，他能听到看台上的呐喊声，却分不清哪些是在喊他的名字。

快到终点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严浩翔追了上来，就跑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冲刺。

“加油！”对方的声音带着笑意，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贺峻霖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冲过终点线的瞬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跌坐在草地上。

周围的欢呼声和笑声像潮水般涌来，贺峻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趴在严浩翔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合在一起，“咚咚”地敲打着耳膜。

“赢了。”严浩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喘，“我们赢了。”

贺峻霖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严浩翔的脸上沾着草屑，额头上全是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眼里却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星。

“嗯。”他点点头，突然觉得脸颊发烫，慌忙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却被严浩翔拉住了手腕。

“跑挺快啊。”对方的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腕，带着点调侃的笑意，“比平时练习快多了。”

“那是因为……”贺峻霖想说“因为你在旁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红着脸别过脸，“是你递得好。”

严浩翔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像羽毛一样搔过贺峻霖的心尖，有点痒，又有点甜。

颁奖时，两人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亮闪闪的金牌。校长在主席台上讲话，贺峻霖却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严浩翔。对方正看着台下，嘴角扬着浅浅的笑意，阳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很柔和，连带着那枚金牌都没他耀眼。

“看什么呢？”严浩翔转过头，凑到他耳边问，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没什么。”贺峻霖慌忙移开视线，耳尖却红了，“看台下的人。”

“我知道你在看我。”严浩翔的声音带着笑意，像颗糖在舌尖化开。

贺峻霖的心跳又开始不听话，他握紧手里的金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原来有些心意，根本藏不住，就像此刻加速的心跳，就像看向他时不自觉变软的目光。

运动会结束后，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教室里乱糟糟的。贺峻霖把金牌放进书包，转身时撞见那个递情书的女生。她手里还捏着那个粉色的信封，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贺峻霖同学。”女生突然开口叫住他，声音有点哽咽，“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严浩翔？”

贺峻霖看着那个信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张了张嘴，想说“他可能不会收”，却看见女生眼里的期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女生说了声“谢谢”，转身跑了。贺峻霖捏着那个薄薄的信封，指尖有点发凉。信封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和严浩翔身上干净的洗衣粉味完全不同。

“走了。”严浩翔背着书包走过来，看见他手里的信封，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贺峻霖的心猛地一紧，把信封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同学托我转交的笔记。”

严浩翔显然不信，却没追问，只是笑了笑：“老地方？”

“嗯。”贺峻霖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手里的信封被捏得皱巴巴的。

还是那间洒满阳光的小房间，只是窗台上的小雏菊换了新的，比上次的开得更旺。贺峻霖把书包放在桌上，犹豫着要不要把信封拿出来。

“奖牌给我看看。”严浩翔坐在地毯上，冲他伸出手。

贺峻霖把金牌递过去，看着严浩翔把两块金牌并排放在一起，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

“挺好看的。”严浩翔拿起其中一块，往贺峻霖脖子上挂，“给你戴。”

冰凉的链子碰到皮肤，贺峻霖瑟缩了一下。严浩翔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颈侧，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突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个……”贺峻霖终于还是把那个粉色信封拿了出来，放在两人中间的地毯上，“刚才那个女生让我交给你的。”

严浩翔的目光落在信封上，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贺峻霖的心跳得飞快，他盯着地毯上的纹路，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过了很久，严浩翔才拿起那个信封，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干嘛？”贺峻霖惊讶地抬起头。

“不想收。”严浩翔说得很干脆，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点他看不懂的认真，“我心里……已经有想收的东西了。”

贺峻霖愣住了，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格外认真，像有什么话要从里面溢出来。

“是什么？”他下意识地问，声音有点发颤。

严浩翔没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脖子上的金牌。指尖的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过来，烫得贺峻霖的心跳漏了一拍。

“贺峻霖。”严浩翔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贺峻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严浩翔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不住的心意，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窗外的风还在吹，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的眼睛，轻轻开口，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足够清晰：

“你觉得呢？”

严浩翔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火。他低低地笑起来，伸手揉了揉贺峻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

“我觉得……”他凑到贺峻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很甜。”

像夏日里的气泡水，像冰镇的西瓜，像刚入口的提拉米苏，像此刻加速的心跳，甜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