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京城又下起了雪。东宫庭院里的红梅覆了一层薄雪,在凛冽寒风中颤巍巍地开着。
太子妃林静姝晨起时特意选了件绛紫色宫装,领口镶着雪白的狐裘,衬得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威严。宫女正为她梳妆,铜镜里映出窗外纷飞的雪花。
"柳侧妃今日可还安分?"林静姝漫不经心地问,指尖轻轻划过妆台上的一支赤金步摇。
大宫女低声回话:"柳侧妃一早就往小厨房去了,说是要亲自炖冰糖燕窝。"
林静姝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自从柳氏有孕,便日日借着要给太子炖补品的由头往小厨房跑,实则是在太子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既然她这般殷勤,"林静姝缓缓起身,"本宫也该去瞧瞧。"
小厨房里热气蒸腾,柳氏正指挥着宫女将炖好的燕窝装盘。见林静姝进来,她忙躬身行礼,眼角眉梢却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姐姐怎么来了?这里油烟重,仔细熏着。"柳氏假意关切。
林静姝目光扫过那盅燕窝,淡淡道:"妹妹有心了。正巧本宫也炖了参汤,不如一同给殿下送去?"
柳氏脸色微变,随即笑道:"那自然是好。"
两人各怀心思地往太子书房走去。行至回廊转角处,林静姝忽然脚下一滑,惊呼一声向前倒去。柳氏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林静姝带着一同摔倒。
"啊!"柳氏惨叫一声,整个人重重跌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静姝被宫女及时扶住,只是裙角沾了些雪水。她低头看着蜷缩在地的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面上却露出焦急神色:"快传太医!"
东宫顿时乱作一团。太子闻讯赶来时,柳氏已经被抬回寝殿,身下的血迹染红了锦褥。
"怎么回事?"太子厉声质问。
林静姝跪倒在地,泪如雨下:"都是臣妾的错...方才脚下打滑,柳妹妹是为了扶臣妾才..."
太子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太子妃,又望望帐中面色惨白的柳氏,一时竟不知该信谁。
太医诊脉后,跪地回禀:"柳侧妃...小产了。"
柳氏闻言,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是太子妃!是她故意摔倒害我!"
林静姝抬起泪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氏:"妹妹怎能如此冤枉我?方才若不是你突然伸手推我,我也不会..."
"你胡说!"柳氏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宫女按住。
太子看着两个哭成泪人的妃嫔,烦躁地挥挥手:"都闭嘴!"
他目光落在林静姝隆起的小腹上,又看看状若疯癫的柳氏,最终沉声道:"太子妃受惊了,好生回去歇着。柳氏...你好自为之。"
林静姝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经过柳氏床边时,两人目光短暂相接。柳氏眼中满是怨毒,林静姝却只是淡淡一瞥,随即垂下眼帘。
回到寝殿,林静姝立即命人焚香沐浴。她泡在温热的花瓣水中,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孩子,"她低声自语,"娘也是为了保护你..."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庭院的血迹。东宫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夜深时,林静姝独自跪在佛前,手中的念珠一颗颗捻过。
"佛祖恕罪..."她轻声念着,眼角却无半点泪意。
佛龛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