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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梅雪渐暖,风骤起

清辞十五

萧十五攥着那封皱巴巴的信,指尖几乎要嵌进纸页里。宫里扣下了沈清辞,罪名是“私藏叛党”——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赵珩和丞相没抓到她,便拿沈清辞开刀,想用她来逼自己现身。

“姑娘,现在怎么办?”春桃急得眼圈发红,手里的帕子都绞出了水,“要不……咱们去求求长公主?”

“求她没用。”萧十五猛地抬头,眼里没了往日的怯懦,只剩淬了冰的决绝,“长公主此刻自身难保,丞相敢在宫里扣人,定是拿捏住了把柄。”她将信纸折好塞进袖袋,摸了摸颈间的银锁,“我要去找阿砚。”

春桃愣了愣:“找他?他一个小药童能做什么?”

“他知道北境旧部的下落。”萧十五往院外走,脚步快得带起风,“他还认得兄长的笔迹,说不定能从信里找出兄长的藏身地。只要找到兄长,找到旧部,就能给丞相反将一军——他们敢动清辞,我就让他们先尝尝丢官罢爵的滋味。”

她说话时,后颈的伤疤在晨光下泛着浅红,却半点不影响她眼里的亮。春桃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沈清辞说的“性子像野梅”,竟一时看呆了,等反应过来,赶紧拎着裙摆跟上去:“我跟你去!张大夫的医馆在城南,我熟路!”

两人没敢走正门,从沈府后角门溜了出去。雪后的皇城冷得像冰窖,街上的行人裹着厚袄缩着脖子,没人注意这两个匆匆赶路的姑娘。快到医馆时,春桃突然拽了拽萧十五的袖子:“姑娘你看!那是不是阿砚?”

萧十五抬头,看见医馆后巷站着个青布袍的身影,正踮着脚往墙头上爬,手里还攥着个包袱。不是阿砚是谁?

“阿砚!”萧十五低喝一声。

阿砚吓得手一松,差点从墙上摔下来,回头看见是她们,眼睛猛地亮了:“萧姑娘?你怎么来了?”他三两下跳下来,往左右看了看,拽着她们往巷深处退,“这里不安全!丞相的人今早来医馆搜过了,问我认不认识萧将军的女儿,张爷爷把我藏在药柜里才没被发现。”

“我知道你认识兄长。”萧十五开门见山,把袖袋里的信递给他,“这是你写给兄长的?他是不是在北境?”

阿砚接过信,指尖抖得厉害,看了两行就红了眼圈:“是!萧公子在北境!上个月他托人给我带了信,说在雁门关外聚了些旧部,就等时机成熟……”他突然抬头,眼里带着急,“姑娘,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不行!雁门关离这儿千里,路上全是丞相的人,你根本走不了!”

“我必须去。”萧十五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清辞在宫里被扣留了,他们要查私藏叛党的罪证。我若不去找兄长,她就危险了。”

“那也不能你去!”阿砚把信往怀里一塞,梗着脖子道,“我去!我是男人,路上好照应,而且我在北境待过,认识路!你留在沈府,等我消息!”

萧十五愣了愣——她竟忘了,阿砚虽年轻,却比她熟悉北境的路,也比她懂得怎么避开盘查。

“可你……”

“别可是了!”阿砚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包袱里的药瓶撞得叮当作响,“我这就走,昼伏夜出,最多半个月就能到雁门关。你在沈府好好的,别给小姐添乱——等我把萧公子带回来,咱们一起救小姐!”他说完,又往左右看了看,转身钻进巷尾的阴影里,青布袍的身影很快就没了踪迹。

萧十五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又酸又暖。原来这世上,除了沈清辞,还有人肯为她冒险。

回沈府的路上,春桃突然低声道:“姑娘,要不咱们去趟丞相府?跟赵珩谈谈,就说只要他放了小姐,你就跟他走……”

“不行!”萧十五想都没想就打断她,“赵珩那人阴险得很,我若真去了,他只会把我们俩一起害死。清辞说了,不能受辱,萧家的人骨头硬,我不能让她失望。”

春桃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她走。回到汀兰院时,日头已过了正午,院里的梅枝上落了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跳着,倒添了点生气。萧十五坐在窗边,看着那只麻雀,突然想起沈清辞替她拂发间落雪的样子,指尖轻轻碰了碰颈间的银锁——暖的,像她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沈府过得异常安静。长公主还在宫里没回来,二舅母没再上门找茬,连兰香都没敢来汀兰院,仿佛宫里扣留沈清辞的事从未发生。可萧十五知道,这安静是假的,像暴风雨前的死寂,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她没闲着。白天跟着春桃学做沈清辞爱吃的杏仁酥——虽做得歪歪扭扭,烤焦了好几次,却越做越像样;晚上就坐在灯下翻沈清辞留下的医书,认那些弯弯曲曲的药材名,想着等她回来,就能跟她显摆“我认识当归了”。

第七天傍晚,她正蹲在灶房外看春桃烤酥饼,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是沈府的侍卫回来了!萧十五猛地站起来,手里的面杖“哐当”掉在地上,拔腿就往外跑——是清辞回来了吗?

跑到门口,却看见侍卫手里捧着个锦盒,脸色白得像纸。

“姑娘……”侍卫把锦盒递过来,声音发颤,“这是宫里送回来的,说是……说是小姐让给您的。”

萧十五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抖着掀开锦盒——里面没有信,没有信物,只有一支白玉簪。簪头的梅纹碎了,断口处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血。

是沈清辞常戴的那支。她进宫那天,插在发间的那支。

“小姐呢?”萧十五抓住侍卫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哑得像破锣,“清辞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侍卫被她问得眼圈发红,低下头不敢看她:“宫里传来消息……小姐她……她在宫里受了刑,不肯认私藏叛党的罪,咬舌自尽了……”

“轰”的一声,萧十五觉得天塌了。

咬舌自尽了?

怎么会?

她早上还在想,等清辞回来,就把烤好的杏仁酥给她吃,就跟她说“我认识好多药材了”,怎么会……怎么会就自尽了?

“不可能……”萧十五摇着头,后退了半步,手里的锦盒“啪”地掉在地上,白玉簪滚了出来,断口的血痕在夕阳下红得刺眼,“你们骗我!清辞答应过我会回来的!她不会食言的!”

春桃跑过来扶住她,自己也哭得浑身发抖:“姑娘……是真的……宫里的人都看见了……长公主还在宫里跪着求陛下,求他给小姐留个体面……”

“体面?”萧十五猛地推开春桃,疯了似的往院外跑,“我要去宫里!我要去接她回来!她不能一个人在那儿!”

侍卫想拦,却被她甩开。她像没了魂似的往前跑,脑子里全是沈清辞的样子——雪地里给她披斗篷的样子,替她挡兵卒的样子,塞玉珏时说“等我回来”的样子……还有她进宫前,在镜前回头对她笑的样子,眼尾弯得像月牙,说“我很快就回来”。

骗子。

她是个骗子。

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跑着跑着,脚下一软,重重摔在雪地里。地上的残雪被她砸得飞溅起来,落进衣领里,凉得刺骨。她趴在地上,看着远处宫墙的轮廓,突然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只被生生剜了心的小兽。

锦盒里的白玉簪还在雪地里躺着,断口的血痕混着雪,红得像要滴下来。

那天晚上,萧十五坐在听竹轩的窗边,手里攥着那支断簪,坐了一夜。灶房里的杏仁酥凉透了,她没动;桌上的医书被风吹得翻页,她没看。天亮时,她缓缓抬起头,眼里的泪干了,只剩一片死寂的冷,像结了冰的寒潭。

她把断簪插进发间,摸了摸颈间的银锁,轻声说:“清辞,你等我。”

等我替你报仇。

等我把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个拖下来偿命。

窗外的梅枝被风吹得簌簌响,像是谁在低低地应。只是这一次,再没人会笑着替她拂去发间的落雪,再没人会把暖烘烘的姜枣汤递到她手里了。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像要把整个皇城都埋起来。萧十五站起身,往门外走,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却一步比一步沉,一步比一步狠。

甜是假的,暖是假的,只有疼是真的。

只有恨,是真的。萧十五没去宫里。

她知道,现在去了也没用。沈清辞不在了,长公主还在宫里受着钳制,她一个“叛党余孽”闯进去,不过是多添一条冤魂,连带着污了沈清辞用命护下的安稳。

她回到听竹轩时,春桃正蹲在地上捡摔碎的锦盒碎片,见她进来,慌忙抹了把脸站起来:“姑娘……”

“收拾东西。”萧十五打断她,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情绪,“咱们得走。”

“走?去哪儿?”春桃愣了,“阿砚还没回来,咱们现在走,要是遇上丞相的人……”

“留在沈府才是等死。”萧十五走到梳妆台前,取下那支断簪握在手里,簪尖的碎玉硌得掌心发疼,“他们杀了清辞,不会放过我。沈府现在是泥菩萨过江,护不住我了。”

春桃咬了咬唇,没再反驳,转身去捆包袱。萧十五打开沈清辞留下的那个旧木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一摞医书,最底下压着个小小的布包。她打开布包,里面竟是半块麦饼——是那天雪地里,老仆塞给她的那半块,被沈清辞小心地用布裹着,还带着点干硬的麦香。

心口猛地一抽,疼得她喘不过气。她原以为沈清辞早把这破麦饼丢了,没想到她竟一直收着。

“姑娘,好了。”春桃拎着个小包袱过来,眼圈红红的,“就带了些干粮和伤药,轻省。”

萧十五把麦饼揣进怀里,又把那摞医书塞进包袱:“走吧,从后角门走,别惊动其他人。”

两人刚走到月洞门,就见兰香站在梅树下,手里捏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见她们出来,脸色变了变,却没像往常那样横眉竖眼,只是低声道:“你们要走?”

萧十五没理她,径直往外走。

“等等!”兰香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她们,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银哨递给萧十五,“这个你拿着。”

萧十五愣了愣——是沈府暗卫的哨子,沈清辞之前给过她一个,后来落在地窖里了。

“这是我偷我娘的。”兰香别过脸,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对你不好,我姐……清辞表姐的事,我也难过。我娘说,宫里是赵珩下的手,他怕表姐查出当年沈将军被诬陷的事……”

萧十五攥紧了银哨,指尖冰凉。原来沈清辞不是因为“私藏叛党”被定罪,是因为她想查沈将军的旧案?是因为她离真相太近,才被赵珩灭口?

“我爹在城外有处庄子,在西山脚下,你们去那儿躲躲。”兰香从帕子里拿出张纸条塞给她,“这是地址。我跟我娘说,我去庄子上散心,他们不会起疑。”

萧十五看着她,突然发现这娇纵的小姑娘眼里也有红血丝,帕子角被捏得皱巴巴的。

“谢谢你。”萧十五低声道。

兰香摆了摆手,推了她一把:“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会跟府里说你们跑了,给你们争取点时间。”

萧十五没再说话,拽着春桃往角门走。走出沈府大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朱红的门扉,望了望汀兰院的方向,心里默念:清辞,等我。

西山的庄子不大,却很僻静。院里种着棵老槐树,枝桠光秃秃的,却透着股安稳的气。看管庄子的老两口是沈府的旧人,兰香提前送了信来,见她们到了,没多问,只给她们收拾了西厢房,灶房里温着热粥。

“姑娘,先喝口粥吧。”春桃盛了碗粥递过来,“老两口说,这庄子上常年没人来,安全得很。”

萧十五接过粥,却没喝。她坐在桌边,摊开兰香给的纸条,又摸出阿砚留下的那封信。两封信放在一起,她突然发现,阿砚信里提到的“雁门关外旧部”,和兰香说的“沈将军旧案”,好像能串起来——当年沈砚将军被诬陷通敌,会不会和萧家被定的“叛党”罪一样,都是丞相的手笔?

若是这样,那她和沈清辞,从一开始就站在同一条船上。

接下来的日子,萧十五没闲着。她白天跟着春桃学劈柴、挑水,把自己晒得黑瘦,手上磨出了茧,却也比从前结实了不少;晚上就着油灯翻沈清辞留下的医书,不光认药材,还学辨毒、学包扎——她得活着,得有本事活着,才能等阿砚回来,才能查清楚真相。

春桃总说她变了,话少了,眼神也冷了,只有在翻医书时,指尖划过书页上沈清辞写的小注,眼里才会软一点。萧十五没否认,她知道自己变了。沈清辞走的那天,那个会躲在人后哭的萧十五,也跟着死了。

半个月后,阿砚回来了。

他是半夜到的,浑身是泥,脸上还有道新疤,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对着萧十五磕了个响头:“萧姑娘!我找到萧公子了!”

萧十五的心猛地一跳:“兄长呢?他在哪儿?”

“在雁门关外的黑石寨!”阿砚喘着气,从怀里摸出封信,“萧公子说,他早就怀疑沈将军的案子有问题,这些年一直在查,聚了些旧部,就等时机!他说收到信就带人往回赶,最多十天就能到!”

萧十五接过信,是兄长的笔迹,遒劲有力,写着“十五亲启”。她指尖抖着拆开,刚看了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兄长说,他知道她在沈府,知道沈清辞护着她,让她别怕,等他回来,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太好了……”春桃在一旁抹眼泪,“小姐要是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提到沈清辞,屋里的气氛又沉了下去。阿砚挠了挠头,低声道:“萧姑娘,萧公子还说,沈小姐的事他听说了,让你别太难过,他会……他会替沈小姐报仇的。”

萧十五把信折好揣进怀里,抹了把眼泪,眼里又恢复了冷意:“不用等兄长。赵珩敢动清辞,我得先让他付出点代价。”

“姑娘,你想做什么?”春桃急了,“咱们现在就等萧公子回来就好,别冒险!”

“我没冒险。”萧十五从包袱里翻出那支断簪,放在桌上,“赵珩不是想抓我吗?我就给他个机会。”

她凑到阿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阿砚听完,眼睛亮了亮,用力点头:“成!这主意好!我这就去办!”

三天后,皇城突然传出消息——叛党余孽萧十五在西山露面,意图勾结沈府旧部谋反。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赵珩果然急了,亲自带了兵往西山赶,势要把萧十五抓回来邀功。

庄子里,春桃看着萧十五换上那身粗布夹袄,急得直转圈:“姑娘,真要这么做?赵珩带了好几百人,要是被抓住了……”

“抓不住。”萧十五把断簪插进发间,又把银哨塞进袖袋,“阿砚已经把消息递出去了,就等赵珩进圈套。”

她走到院门口,望了望远处的山路,心里默念:清辞,你看,我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了。

赵珩的人马果然来得快。午时刚过,就听见山下传来马蹄声,黑压压的一片,往庄子这边涌。

“姑娘,来了!”春桃扶着老两口躲进地窖,回头对萧十五道,“你小心!”

萧十五点了点头,转身往庄子后的密道跑——这是老两口告诉她的,说是当年沈将军修的,能通到山后的乱葬岗。

赵珩冲进庄子时,只看见空无一人的西厢房,桌上还放着本没看完的医书,正是沈清辞留下的那本。

“人呢?”赵珩一脚踹翻桌子,眼睛红得像要冒火。

“将军,那边有脚印!”一个小兵指着庄子后的小路喊。

赵珩顺着脚印追过去,追到密道口时,冷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给我追!”

他带着人钻进密道,却没注意到,密道两旁的石壁上,被人凿了不少小坑,坑里藏着干燥的艾草和硫磺——是萧十五照着医书上学的,硫磺遇火就燃,艾草能助燃。

等赵珩的人马全钻进密道,阿砚在密道外点燃了引线。

“轰——”

火光猛地窜起来,顺着干燥的艾草往密道里烧,浓烟滚滚,呛得里面的人鬼哭狼嚎。

萧十五站在山头上,看着密道里冒出来的黑烟,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

赵珩,这只是开始。

可她没料到,变故会来得这么快。

就在她以为胜券在握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不是兄长的人,是宫里的禁军!

“奉旨捉拿叛党萧十五!”领头的禁军统领举起令牌,声音冷硬,“拿下!”

萧十五愣了——怎么会有禁军?是谁走漏了消息?

她想吹银哨,想让阿砚带人跑,可已经晚了。禁军的箭像雨点似的射过来,她躲闪不及,肩上中了一箭,疼得她眼前发黑,摔倒在地上。

模糊中,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禁军队伍里走出来,穿着一身宝蓝锦袍,正是兰香的爹,她的二舅父。

“萧姑娘,别来无恙。”二舅父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却淬着毒,“多谢你引赵珩进圈套,省得我动手了。”

萧十五的心猛地一沉——是他!是他走漏了消息!他早就和禁军勾结了!

“你为什么……”萧十五咬着牙,想爬起来,却被禁军按住。

“为什么?”二舅父蹲下身,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得像毒蛇吐信,“因为你挡路了。沈清辞那个死丫头护着你,不肯把沈将军的旧账本交出来,我只好让她‘死’在宫里。现在你把赵珩也解决了,正好,省得我再费功夫。”

旧账本?萧十五猛地想起沈清辞常翻的那本医书,书里夹着的那几张泛黄的纸,原来不是医方,是账本?是能证明沈将军清白的账本?

“你把账本藏哪儿了?”二舅父眼神狠了起来,“说!”

萧十五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想起沈清辞,想起她在宫里受的刑,想起她咬舌自尽时的决绝,原来她不是不肯认,是为了护着账本,护着最后的希望。

“我不知道。”萧十五啐了他一口,“你休想知道!”

二舅父被惹恼了,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打得她嘴角流血:“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带回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她不说!”

禁军拖着萧十五往山下走,她挣扎着回头,看着那片被浓烟笼罩的密道,看着空荡荡的山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灭顶的绝望。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以为自己能替沈清辞报仇了,可到头来,还是这么没用。

清辞,对不起。

我好像……又让你失望了。

她被押进禁军的马车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人——是兰香。她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穿着身素白的衣裳,像朵被雪打蔫的梅,看着她被带走,眼泪掉得像断了线的珠子。

萧十五突然明白了。

兰香不是没帮她,是她爹根本没给她机会。

马车轱辘轱辘地往前走,把她带向未知的黑暗。萧十五攥着袖袋里的银哨,指尖被硌得生疼,却死死不肯松手。

她不能死。

她还有账要算,还有人要等。

清辞,你再等等我。

这一次,我一定……一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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