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万法阁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无数宝光与灵压隔绝在内。
门外阳光刺眼，五位新晋弟子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仿佛刚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
沈砚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看向身边的妹妹，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她手中那柄光华内蕴、气息醇厚温暖的金白色长剑上，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与欣慰的光芒：“言溪，这是……”
他的话音未落，旁边的谢云川已经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好强的雷灵之力……不，是更纯粹的光明之力！这剑绝非凡品！”
他手中的雷魄剑似乎也受到牵引，发出噼啪的轻响，那是遇到强者存在的自然反应。
林清玥清冷的目光落在明曦剑上，微微颔首，她的凝霜剑也泛起一丝冰华，似在致意：“此剑光华内敛，温润磅礴，确是光明正道之宝。”
她难得说这么长句子，显然是认可了明曦剑的品质。
陈默没说话，但他那双沉稳的眼睛也亮了一下，看了看明曦剑，又默默握紧了自己的玄龟盾。
传功长老看着几位弟子，尤其是沈言溪手中的明曦剑，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此乃‘明曦剑’，性如暖阳，持重中正，于温养根基、涤荡邪祟大有裨益。沈言溪，你能得它认可，甚好。”
“恭喜沈师妹（师姐）！”几人纷纷再次向沈言溪道贺，语气真诚。
魁首得此神兵，实至名归，他们都看在眼里。
然而，道贺声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困惑和好奇，聚焦在了沈言溪的另一只手上——那截与她魁首身份、与光彩熠熠的明曦剑都格格不入的焦黑断剑。
刚才在阁内变故突生，这断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强行认主，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及，此刻在阳光下再看，更是觉得……离谱。
谢云川性子最急，指着那断剑，嗓门都提高了八度：“沈师妹，这、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刚才它就那么……嗖地飞过来？我看它黑乎乎的，好像……还哭了？”
他最后一句带上了极大的不确定性和荒谬感，毕竟那童音的哭诉太过惊世骇俗，他几乎以为是集体幻觉。
林清玥也微微蹙起秀眉，清冷的目光中满是探究：“此物气息……甚是古怪。似有还无，方才那万宝齐喑、灵压暴动，皆因它而起？”她感受到了这断剑的不同寻常，却无法看透。
陈默瓮声瓮气地开口，言简意赅：“它，很强。也很……怪。”他那土灵根的厚重感知，似乎比旁人更能体会到这焦黑外表下隐藏的、令人心悸的残余底蕴。
沈砚舟更是眉头紧锁，直接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拿那断剑仔细探查：“言溪，给我看看，这东西来得诡异，莫要有什么隐患……”他担心妹妹。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断剑时，异变再生！
那截焦黑的断剑，竟在沈言溪手中极其明显地向后一缩！
仿佛活物般表达着不情愿和嫌弃！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排斥力散发出来，让沈砚舟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一截破破烂烂的断剑，竟然……会自己动？还拒绝别人的触碰？
沈言溪脑海里，那个小奶音又不满地嘟囔起来，带着十足的骄纵：“……哼！不给他碰！只有主人能碰！讨厌！”
沈言溪顿时尴尬无比，脸上发烧，赶紧把断剑往身后藏了藏，干巴巴地解释道：“它……它好像有点……认生？”这个理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传功长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眼角也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活了几百年，也没见过如此……有“个性”的残破法宝。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荒谬感，维持着长老的威严道：“咳……万法阁内一切自有缘法。
此物既择主于你，必有因由。是好是坏，日后便知。你既为魁首，当有此担当。”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像是安慰，又像是甩锅。总之，他是不想再纠缠这诡异断剑的问题了。
“今日择宝已毕，尔等回去后，需专心祭炼温养，尽快熟悉手中法器，半月后自有考核。”
长老说完，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沈言溪和她身后那截断剑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颇有点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长老一走，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沈砚舟压下心中的担忧，率先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言溪，这明曦剑一看便知非同凡响，恭喜你。”
他的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那截断剑。
谢云川也挠了挠头，语气带着难以置信：“沈师妹，你这运气……真是没法说。明曦剑自是没得说，可这……”他指了指那黑炭似的断剑，“它刚才是不是……动了？还……还哭了？”
他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幻听。
林清玥清冷的目光审视着断剑，缓缓道：“万物有灵，纵是残破至此，亦不可小觑。方才阁内异动，皆因它而起，此物绝不简单。”她的话让众人神色都凝重了几分。
陈默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补充：“它，不喜欢别人碰。”他指的是刚才沈砚舟被排斥的一幕。
沈言溪听着同伴们的话，看着手中这截引来无数麻烦和关注的焦黑断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她叹了口气，将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剑身焦黑，布满裂纹，触手粗糙，除了那微不可查、几乎熄灭的细微金痕，实在看不出任何特异之处。
“喂，”她尝试着对着断剑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装死？”
断剑毫无反应。
沈砚舟等人看着她对着“烧火棍”说话，表情都有些古怪。
沈言溪不死心，又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剑身（没敢太用力，怕它真碎了），发出沉闷的“叩”声。
“说话呀？你刚才不是骂我骂得挺欢吗？‘负心汉’、‘大骗子’？嗯？”她试图用激将法。
断剑依旧死寂。
沈言溪撇撇嘴，放弃了追问来历的打算，转而问了一个更基本的问题：“算了，不问你怎么回事了。那你总该有个名字吧？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问出的瞬间，那截焦黑的断剑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沈言溪握着她，清晰地感觉到了。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睡意和被打扰后不满的小奶音，含糊不清地在她脑海深处响了一下，仿佛梦呓：
“……烬……叫小烬……”
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随即消失，断剑再次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刚才那一下回应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气，又沉沉睡去了。
沈言溪愣住了。
烬？
小烬？
这就是它的名字？一个仿佛预示着毁灭与终结，却又带着一丝孩子气昵称的名字？
她低头看着手中这截仿佛历经浩劫、只剩残骸的断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愤怒、委屈、控诉、还有那深可见骨的依赖……以及这个带着灰烬意味的名字。
它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何独独找上她？那句“负心汉”究竟从何而来？
她握着“小烬”，久久无言。
“言溪？怎么了？它……有反应？”沈砚舟注意到妹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沈言溪回过神，缓缓摇了摇头，将“小烬”小心地收回了储物袋，心情复杂难言。
她得到了一个名字，却引来了更多的谜团。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看向手中的明曦剑，感受着那份踏实和温暖，定了定神，“我们先回去吧，还得好好祭炼新得的法宝呢。”
其他人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各自离去时，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她的储物袋，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极其危险的、却又让人忍不住好奇的秘密。
回到自己的单间，设下禁制。
沈言溪先将明曦剑珍重地放置在桌上，然后才拿出那截名为“小烬”的断剑。她看着它，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小烬……”
断剑毫无反应，仿佛那个名字与它无关。
她尝试着再次注入灵力和神识，结果依旧如同石沉大海，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感。
唯有当她运转光灵根，周身自然逸散出光明气息时，才能极其模糊地感觉到，“小烬”那焦黑的躯壳深处，传来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本能吸吮。
叹了口气，沈言溪不再尝试，将“小烬”重新收起。她拿起明曦剑，开始专心祭炼。
与“小烬”的难以捉摸截然不同，明曦剑的祭炼过程顺畅无比。
她的光灵力与神识轻易融入其中，感受到的是浩瀚温暖、如同阳光海洋般的磅礴意志，沉稳、宽厚，对她充满了毫无保留的接纳与引导。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已能初步与明曦剑心意相通，指挥如意。
握着明曦剑，沈言溪心中安定了不少。
至少，她有一把靠谱的、强大的伙伴了。
至于“小烬”……
她看向储物袋。
那是一个谜，一个麻烦，一个或许连接着她未知过去的钥匙。
仙途漫漫，她左手握着光明的“明曦”，右手藏着代表“烬”的谜团。
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了。
而关于“小烬”的一切，或许只能等待它自己愿意诉说，或者在某一天，被她亲手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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