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爆炸声还在耳膜里嗡鸣时,我已经跪在了馊臭的泔水桶旁。
他们说我给皇后的燕窝里掺了霉斑,要拖去杖毙。
可我怀里那支快检试剂盒正发烫——那霉斑里的东西,根本不是霉菌。
这宫墙里的肮脏事,看来得用现代的法子,好好验验了。
1
后脑勺的钝痛把我拽回现实时,鼻子先闻到了味儿。
不是实验室消毒水的清冽,是一股子混着猪油、馊饭和汗臭的怪味,直冲脑门。
“还敢装死?” 一只脚踹在我腰眼上,力道狠得像抡锤子,“皇后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贱婢的皮都得被扒下来喂狗!”
我疼得蜷起身子,睁眼就看见一双皂色靴子,裤脚沾着不明褐色污渍。
再往上,是个穿着灰布短打的中年男人,三角眼吊得老高,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周围围了一圈人,都穿着差不多的灰布衣裳,手里不是攥着锅铲就是提着水桶,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漠然。
头顶是雕花的梁木,挂着几串风干的腊肉,苍蝇在肉皮上嗡嗡打转。
这不是我的实验室。
我猛地摸向白大褂口袋——空的。取而代之的是粗麻布的衣襟,磨得锁骨生疼。
再摸怀里,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小盒子,塑料外壳被体温焐得温热。
是我的快检工具箱。巴掌大,里面装着十几种试纸和微型滴管,昨天刚做完黄曲霉毒素的检测实验,还没来得及交回器材室。
“看什么看?” 三角眼又要抬脚,被旁边一个尖嗓子拦住了。
“刘管事,别脏了您的鞋。” 说话的是个穿着青绸小袄的女人,珠花在鬓角晃悠,眼神却像淬了冰,“贵妃娘娘吩咐了,这贱婢经手的燕窝出了问题,直接拖去慎刑司,杖毙了事。”
燕窝?杖毙?
2
混乱的记忆碎片突然扎进脑子里——原主叫阿蛮,是御膳房最低等的杂役,昨天被临时指派给皇后炖燕窝。
今早燕窝端上去,掀开盖子就看见碗沿爬着层绿霉,皇后当场就呕了,现在还躺在凤榻上发抖。
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最后接触燕窝的阿蛮。
“不是我!”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膝盖磨在青石板上,火辣辣地疼,“我炖的时候明明检查过,没有霉斑!”
“不是你?难道是燕窝自己长出来的?” 青绸女人嗤笑一声,踢了踢旁边一个碎成两半的白瓷碗,“这就是你端去给皇后的,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我看向那破碗,残留的燕窝糊在瓷片上,边缘确实有圈暗绿色的霉斑。
但那颜色不对劲——自然发霉的燕窝该是白中带黄,这绿得太扎眼,像是……被人泼上去的。
指尖在袖管里攥紧了快检盒。黄曲霉毒素检测试纸就在最外层,只要取一点样本……
3
“拖走!” 刘管事不耐烦地挥手,两个膀大腰圆的杂役立刻架住我的胳膊。
骨头像要被捏碎,我急得嗓子发紧:“等等!那不是自然发霉!是有人故意加了东西!”
杂役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哄笑。
“这贱婢是吓傻了吧?发霉就是发霉,还能有啥东西?”
“我看是想活命想疯了,胡言乱语呢!”
青绸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狠厉取代:“少跟她废话,贵妃娘娘的话也敢耽搁?”
就在杂役的手要扭住我胳膊时,我突然想起工具箱里还有支备用的滴管。
“让我验!” 我拼尽全力喊出声,声音劈得像破锣,“给我半刻钟,我能证明那不是普通的霉斑!要是验不出来,任凭处置!”
这话一出,连刘管事都愣住了。御膳房的人谁不知道,发霉的东西就是坏了,哪用得着“验”?
4
青绸女人的脸色彻底沉了:“满口胡言!我看你是故意拖延时间!”
“是不是拖延,验验就知道了。” 我死死盯着她,注意到她攥着帕子的手指关节泛白,“要是我真做了,死也认了。可要是我没做……”
我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谁在燕窝里动了手脚,总得让她露出马脚吧?”
人群里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后宫里的龌龊事,他们这些底层杂役平时不敢说,心里却门儿清。
刘管事摸了摸下巴,三角眼转了转。他大概是觉得,反正这丫头跑不了,不如看看她耍什么花样,也好在贵妃面前多句说辞。
“行。” 他松开手,“给你半刻钟。要是验不出东西,我亲自送你去慎刑司。”
杂役松开了我。我踉跄着站稳,膝盖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青绸女人还想说什么,被刘管事一个眼神制止了。
5
我蹲下身,假装整理衣襟,飞快地打开快检盒。指尖抖得厉害,塑料盒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先用取样勺刮了一点霉斑,小心翼翼地放进检测管。又滴了两滴萃取液,摇了摇。
周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撞得肋骨生疼。
青绸女人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磨磨蹭蹭的,该不会是在耍什么花招吧?”
我没理她,眼睛盯着检测管。按照说明书,要是含有黄曲霉毒素,试纸会在五分钟内变蓝。
可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试纸还是惨白一片。
杂役们又开始议论,刘管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就说她是胡扯……” 青绸女人的声音刚响起,我的瞳孔突然缩了缩。
试纸边缘,竟慢慢渗出了一丝诡异的紫色。
不是黄曲霉毒素。
我心脏猛地一沉——这是……试剂盒里用来检测生物碱类毒素的试纸。
这根本不是发霉,是有人在燕窝里加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