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丽浅在御花园设下赏春宴,遍请京中适龄的贵女与青年才俊,其用意不言自明。一时间,流言蜚语在京城悄然传开——太子妃的人选,怕是要在这春日宴上初现端倪。
江府内,倩栀亲自为女儿挑选衣裳首饰,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轻愁。
“七月,今日宫宴,你若不愿……”
“娘,”江美笙握住母亲的手,粉瞳里漾着安抚的笑意,“不过是寻常宫宴,女儿晓得分寸。皇后娘娘慈爱,我们不可失了礼数。”
她何尝不知父母担忧。太子妃之位看似尊荣,却也是风口浪尖。她性子不喜约束,只愿钻研医道,逍遥度日,对那东宫之位并无他想。
最终,她选了一身湖水绿的宫装,银发半挽,只簪一支简单的珍珠步摇,清丽脱俗,既不失礼,也不过分招摇。
御花园中,已是姹紫嫣红,衣香鬓影。江美笙的到来,依旧引来了不少注目。她那头罕见的银发与粉瞳,无论在何处都难以忽视。暖汐颜和林皓月早已到场,立刻迎了上来。
“美笙,你可来了!”暖汐颜压低声音,“瞧见没,那边几位小姐,今日可是铆足了劲,就盼着能入太子殿下的眼呢。”
江美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几位盛装打扮的贵女,正矜持地谈笑,眼神却不时飘向入口处。
“与我们何干?”林皓月淡淡道,递给江美笙一杯果露,“尝尝这个,味道清甜。”
江美笙笑着接过,刚饮一口,便听内侍高唱:“太子殿下到——沸将军、忆公子到——”
园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
江望喜今日身着玄色金纹太子常服,银发束以玉冠,蓝眸深邃,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疏离。他步履从容,与身旁穿着侍卫统领服饰的沸祈之、以及一袭蓝袍依旧慵懒的忆懒严一同入内。
他向帝后行礼后,便在自己的席位落座,目光并未在满园春色中过多停留,仿佛这场为他而设的宴会与他无关。
帝后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无奈。
宴至中途,丝竹悦耳,歌舞升平。皇后丽浅目光扫过席间,忽然笑道:“光是观赏歌舞未免单调。本宫听闻在座诸位皆才艺双绝,不如趁此机会,一展所长,为宴会添些雅趣?”
皇后发话,众人自然附和。几位早有准备的贵女依次上前,或弹琴,或作画,或起舞,各显其能,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太子。
江美笙安静地坐在席间,与暖汐颜、林皓月低声品评着点心,只盼这“才艺展示”快些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
当一位贵女弹罢一曲《春江花月夜》,获得满堂彩后,皇后丽浅却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的江美笙,笑容温和:“七月,本宫记得你琴艺亦是精湛,尤其一手《梅花三弄》,深得江夫人真传。今日这满园春色,正需清音点缀,你可愿一试?”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江美笙身上。她心中微愕,皇后娘娘此举,未免太过抬爱,无异于将她置于炭火之上。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有好奇,有羡慕,亦有不加掩饰的嫉妒。
她起身,恭敬行礼:“皇后娘娘谬赞,臣女技艺粗浅,不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
“诶,过谦了。”皇后笑道,又转向身旁的儿子,“喜儿,你的箫艺乃一绝,久未听闻。不若你与七月合奏一曲,琴箫和鸣,岂不更妙?”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连皇上江智都略带惊讶地看了皇后一眼。让太子与一位臣女合奏,这其中的暗示,实在太明显了!
江望喜持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场中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垂着眼睑,长睫轻颤,虽极力保持镇定,但微微抿起的唇瓣还是泄露了一丝无措。他蓝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无人能懂。
沸祈之和忆懒严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皆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强行撮合啊。
暖汐颜在底下紧张地抓住了江美笙的衣角,林皓月也蹙起了秀眉。
众目睽睽之下,江美笙骑虎难下。她若再拒,便是拂了皇后颜面,亦显得小家子气。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硬着头皮应下,却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母后,《梅花三弄》清冷孤高,不合今日宴饮之乐。”江望喜放下酒杯,语气平淡无波,“儿臣近日偶得一首新谱,名为《江山颂》,气势恢宏,正可独奏,以贺父皇母后春安。”
他竟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将皇后的暗示轻轻推开,转而抬出了为父皇母后贺春的名头。
席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皇后,又看向场中孤立无援的江美笙。
江美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如同潮水般涌来。她虽不愿合奏,但被太子当众婉拒,依旧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粉瞳中闪过一丝黯然,她强撑着维持礼仪,微微屈膝:“是臣女技艺不佳,不敢污了殿下清听。”
皇后丽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仿佛无事发生:“既如此,便听喜儿的吧。七月,你且坐下。”
江望喜并未多言,示意内侍取来玉箫。他执箫于手,送至唇边。
下一刻,悠扬磅礴的箫声响起,如旭日东升,江河奔流,确实气势非凡,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然而,在这恢宏的乐声中,无人注意到,太子那双深邃的蓝眸,在吹奏的间隙,曾极其短暂地掠过那个低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绿色身影。那目光复杂难辨,似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歉然?
江美笙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耳边是太子的箫声,心中却一片纷乱。她清楚地知道,经此一事,她已成为众矢之的。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的心思,如同他的眼眸一般,深不见底。
宫宴仍在继续,丝竹依旧,但在一些人心中,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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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完
糖浆为您播出下一章预告:宫宴受挫后,江美笙决定远离是非,却因一次意外的宫廷疫症,被迫再次与太子产生交集。她的医术,这次将带来转机还是更大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