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昊天宗时,唐昊几乎认不出这片熟悉的土地。
圣山的入口处,曾经巍峨的牌坊断成了两截,碎石散落一地;通往宗门的石阶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中央广场的青石板被掀翻了大半,只剩下几处残存的柱础,证明这里曾经的繁华。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昔日弟子们练锤的呐喊声、长老们议事的争论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爹!二长老!”唐昊和唐啸发疯似的往山上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在重力崖下找到了唐天和幸存的弟子们。唐天靠坐在一块断裂的青石上,胸口剧烈起伏,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重伤;二长老拄着一根断裂的锤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却依旧挺直着腰杆;剩下的弟子们也都带着伤,疲惫地坐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悲伤。
“爹!”唐昊冲过去,扶住唐天,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您怎么样?”
“昊儿?你们……回来了?”唐天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唐昊按住。
“我们回来了,爹。”唐啸也走上前,声音哽咽,“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二长老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原来,在他们离开后,武魂殿的主力对昊天宗发动了总攻。唐天和长老们虽然奋力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只能带着幸存的弟子们退守到重力崖,凭借天险才勉强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武魂殿的人暂时退了,但他们肯定还会再来。”唐天喘着气说,“我们不能再守在这里了,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重建宗门。”
“去哪里?”唐昊问。
“西边的落日森林。”二长老开口道,“那里地势复杂,魂兽众多,武魂殿的人不敢轻易深入,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大家都没有异议。现在的昊天宗,已经没有了和武魂殿正面抗衡的实力,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下午,唐昊和唐啸搀扶着受伤的父亲和长老,带领着幸存的三十多名弟子,开始了艰难的迁徙。他们没有马车,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药品,只能靠着双脚,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远方。
一路上,唐昊默默地承担起了保护大家的责任。他用昊天锤开路,为大家清除障碍;他利用蓝银草戒指感知周围的危险,避开武魂殿的巡逻队;晚上宿营时,他主动守夜,让其他人能好好休息。
看着弟弟日渐沉稳的背影,唐啸的心里既欣慰又心疼。短短几天时间,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已经被迫长大了。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落日森林的边缘。这里果然如二长老所说,地势险峻,林木茂密,充满了原始的气息。
“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吧。”唐天看着眼前的山谷,点了点头,“这里易守难攻,适合我们暂时立足。”
弟子们立刻开始动手搭建简易的营地。他们砍来树木搭建房屋,清理出一片空地作为训练场,唐昊则利用蓝银草的特性,在营地周围布置了一层隐蔽的警戒网——只要有人靠近,蓝银草就会发出轻微的震动,提醒他们。
“没想到你这能力,现在倒派上了大用场。”二长老看着唐昊布置的警戒网,难得没有说风凉话。
唐昊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阿银留给她的力量,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宗门做的事。
营地渐渐有了雏形,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机。弟子们每天依旧坚持练锤,只是锤声不再像以前那样响亮,多了几分隐忍和坚韧。
唐天的伤势在慢慢恢复,但左臂却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挥锤了。他没有抱怨,只是每天坐在营地的最高处,望着昊天宗的方向,沉默不语。
唐昊知道父亲心里的痛苦,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更加努力地练锤,希望有一天能替父亲,替宗门,讨回公道。
这天晚上,唐昊练完锤,坐在营地外的一块石头上,拿出那枚蓝银草戒指,轻轻抚摸着。戒指的光芒比以前暗淡了许多,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离阿银太远了。
“阿银,你还好吗?”他轻声问,像是在对戒指说话,“我们在落日森林安顿下来了,大家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每天都在练锤,变得越来越强了。等我足够强了,就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我们的家。”
“武魂殿的人很可恶,但我们不会怕他们。总有一天,我们会打败他们,重建昊天宗,让所有人都知道,人类和魂兽,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站起身,准备回营地。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指尖的戒指微微发烫,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远方传来,温柔而坚定。他抬起头,只见营地周围的蓝银草突然无风自动,草叶朝着一个方向轻轻摆动,像是在指引着他。
唐昊的心跳瞬间加速。是阿银!她在回应他!
他顺着蓝银草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天际,一朵淡紫色的云彩悄然飘过,形状像极了蓝银草的花朵。
“我知道了,阿银。”唐昊的眼睛湿润了,“我会等你,等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他握紧戒指,转身回了营地。脚步轻快了许多,心里的迷茫和痛苦,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驱散了不少。
他知道,前路依旧漫长而艰难,战争还没有结束,仇恨还没有化解。但只要他心里的信念还在,只要阿银还在等他,他就不会停下脚步。
落日森林的晨雾中,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手中,仿佛握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也握着一个关于锤子和蓝银草的,永不褪色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