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觉得今晚的风有点邪门。
刚从汽修厂下班，午夜的凉风吹在满是机油的脸上，本该是舒爽的，却带着股金属摩擦般的涩意。他攥紧口袋里的加班费，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硌得手心发疼——这是弟弟林澈下个月的学费，一分都不能少。
路过老城区的拆迁巷时，后颈突然一烫。
不是烫伤的灼痛，是种活物钻进皮肉的痒，顺着脊椎一路爬进天灵盖。林默猛地按住脖子蹲下身，视野里的砖瓦墙开始扭曲，墙缝里渗出无数金点，像被碾碎的星星，争先恐后地往他眼睛里钻。
“操……”他低骂一声，意识里“轰隆”一声巨响。
像是有座尘封千年的楼阁被撬开了条缝，木质的飞檐、雕花的窗棂在脑海里层层叠叠，共七层，每层都蒙着雾。最底层的门扉紧闭，门楣上刻着一行古字，他不认识，却莫名懂了意思——星辰阁。
紧接着，掌心一沉。
一把长刀凭空出现，一米长的刀身泛着冷光，刀脊处的星纹像活过来似的，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刀柄缠着防滑布条，握在手里竟比汽修厂的扳手还趁手。林默懵了三秒，第一反应是往工装内袋里塞，指尖擦过刀刃的瞬间，寒光“唰”地窜起半尺高，映亮了巷口的身影。
巷口站着个女生。
穿蓝白校服，黑色中长发垂到肩膀，背着半旧的书包，看起来像刚上完晚自习。她低着头，露出的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书包侧袋里露出两把银色短刀的柄，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刀身反射的月光在地上凝成两道冰痕。
林默瞬间绷紧了神经。
最近城里不太平，汽修厂的老张说过，灵气复苏后觉醒者越来越多，有人能吐火，有人能控水，还有人被妖力侵蚀成了怪物。这女生的短刀……显然不是普通玩意儿。
他刚要开口，女生脚边的阴影突然活了。
不是普通的影子，是团黑雾，像被人从地里硬生生拽出来的墨汁，边缘处还沾着些刚才从他身上飘出去的金点。黑雾蠕动着往女生那边爬，速度不快，却带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小心！”林默想也没想，抽出长刀冲过去。
他这辈子没打过架，连架都没看过，可握着刀的手却突然有了章法——那些金点钻进身体时，他好像听见个声音说“劈最亮的地方”。他试着把力气往手腕收，刀身的星纹突然爆亮，像被点燃的引信。
就在这时，女生动了。
她抬手抽出短刀，银色的刀身比林默的长刀短一半，握在她细白的手里像两只蜷着的月光。“嗡”的一声，月光顺着刀刃爬上去，瞬间凝成三道冰棱，“咻”地扎进黑雾里。
黑雾发出类似静电的“滋滋”声，边缘处结了层白霜，动作明显慢了。
“红点！”女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急劲。
林默瞬间会意。他看清了，黑雾中心藏着个跳动的红点，像颗发炎的脓疮。长刀挥下，星纹的光精准地劈在红点上，那团雾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散了，只留下满地闪着光的碎屑。
巷子里静了两秒。
林默喘着气，手腕酸得像刚拧完一百个螺丝。他转头看那女生，对方正低着头擦短刀上的霜，耳尖红得像冻透的樱桃，校服领口沾了点黑雾的灰。
“谢了。”女生先开了口，声音细若蚊吟，“我叫时月。”
“林默。”他报上名字，突然想起自己脸上还有机油，赶紧往袖子上蹭了蹭，结果越蹭越花，“你这刀……也是觉醒的？”
时月点点头，把短刀收回书包：“奶奶留的，说月家的人……总会觉醒月光之力。”她顿了顿，抬头看他，“你的刀，是星辰阁给的？”
林默愣住了：“你知道星辰阁？”
女生摇摇头：“不知道，但能感觉到……和月亮同源，又不一样。”她说完就低下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像只受惊的鹿。
林默没再追问。他看了眼地上的碎屑，又看了眼时月细弱的肩膀，突然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时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黯淡下去：“不用，我家就在前面。”
她转身往巷外走，脚步很快，却在路过他身边时，轻声说了句：“黑雾叫影妖，以恐惧为食，等级F，不难对付，但成群结队就麻烦了。”
林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这女生看着软，懂得倒不少。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刀，星纹的光还没散去，刀身映着他的脸，竟比平时清晰了些——觉醒者？他好像也成了这茬里的一个。
回到出租屋时，林澈还在刷题。
十三岁的少年趴在吱呀作响的书桌上，台灯照着他清秀的侧脸，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林默时亮了亮：“哥，你回来啦？我热了面条。”
“嗯。”林默把长刀藏进床底的木箱，刚坐下，就被林澈拽住了手腕。
“哥，你身上有星力残留。”少年的声音很平静，不像在说怪事，倒像在说“今天物理考了满分”，“刚才巷子里的是影妖，F级妖怪，官方昨天刚发布的图鉴里有。”
林默挑眉：“你咋知道这些？”
林澈推了推眼镜，从习题册里抽出张剪报，上面印着觉醒者等级划分：【F级：初觉醒，可微弱操控能力；E级：稳定使用基础技能；D级：掌握领域雏形……】“上周的《都市觉醒报》，我用午饭钱买的。”
林默心里一酸，摸了摸弟弟的头：“以后想吃啥跟哥说，别省。”
林澈摇摇头，目光落在床底的木箱上：“哥，你的刀能借我看看吗？我想分析下星纹的能量传导规律。”
林默失笑。这小子，从小就比他聪明，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他把刀拿出来，林澈立刻拿出尺子量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刀身长102厘米，星纹间距3.7厘米，能量波动频率……”
林默没听下去，他望着窗外的夜空。
云层里的星星比往常亮，像是在朝他眨眼睛。他想起时月的短刀，想起那三道冰棱，突然觉得，辍学打工供弟弟读书的日子，好像要多些不一样的色彩了。
第二天一早，林默刚到汽修厂，就听见老张在骂骂咧咧。
“妈的，昨晚仓库被翻了！”老张指着满地狼藉，“肯定是那些妖化人干的！听说有个D级觉醒者被妖力侵蚀了，能徒手拆墙！”
林默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爪印上，那发黑的痕迹，和昨晚影妖的碎屑是同种气息。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长刀，星纹似乎又烫了些——看来，这星辰阁给的刀，不止是用来劈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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