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秋夜微凉，苏沉提着药箱穿过回廊，远远望见书房窗纸上映着一道人影。
陈默还在伏案批文。
她推门而入，将一碗温热的药汤放在案头。
“喝了。”
陈默抬头，药气氤氲中，苏沉眉目如画。
“多谢。”
他接过药碗，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又迅速缩回。
苏沉瞥见他耳根微红。
“陈大人怕苦？”
陈默一怔：“……什么？”
她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颗蜜饯，丢进药碗。
“谢蘅给的。”
药汤泛起涟漪，映着两人交错的倒影。
三日前，医学院。
阿箩捧着新晒的草药进来，正撞见苏沉对着一包蜜饯发呆。
“山长？”
小姑娘好奇道。
“这蜜饯……是给陈大人备的？”
苏沉手一抖，蜜饯撒了半桌。
“胡说什么！是试药用的！”
阿箩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
“试药用得了三斤蜜饯……”
翌日清晨，陈默在值房发现一盒点心。
油纸包上龙飞凤舞写着。
“试吃装，谢蘅特供·改良版黄连糕”。
他谨慎地掰开一块，甜香扑鼻——竟是红豆馅的。
周闯探头。
“大人，太子妃说这是东宫特供，专给……”
“专给谁？”
“专给怕苦又死要面子的人。”
buer？
他不要面子的嘛？
午后，苏沉正在药圃采药，忽听墙外传来争执声。
“陈大人！您就尝一口！”
谢蘅举着盘子穷追不舍。
“太子妃恕罪，臣还有公务……”
陈默倒退着躲闪，后背砰地撞上药圃篱笆。
苏沉从药丛中直起身，冷眼旁观。
四目相对，陈默尴尬地僵住，谢蘅趁机将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怎么样？甜吧？”
陈默整张脸皱成一团。
“……黄连馅的。”
苏沉突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粒火星，溅进陈默心里。
他呆望着药圃中的女子。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素白的医袍沾着草屑，发间还插着一根歪歪斜斜的药簪。
不像悬壶济世的神医，倒像个……
“陈大人？”
苏沉挑眉。
“苦傻了？”
陈默仓皇回神，喉结动了动。
“……嗯。”
当夜，陈默鬼使神差地去了药房。
苏沉正在碾药，见他进来，头也不抬。
“伤风还是胃痛？”
“我……”
陈默攥着袖中的蜜饯包，手心冒汗。
“来取安神茶。”
苏沉指了指药柜。
“第三格，自己拿。”
他站着没动。
碾药声停了。
苏沉抬头。
“还有事？”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蜜饯包放在案上。
“……给你的。”
油纸包上歪歪扭扭画着个小人，戴着药簪，板着脸，明显一个Q版苏沉。
苏沉盯着画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揪住陈默衣领。
“谁教你用蜜饯哄姑娘的？”
陈默耳根通红。
“自，自学……”
“画得真丑。”
她松开手，却把蜜饯揣进了袖中。
翌日，陈默案头多了一盏茶。
茶汤清亮，杯底沉着两枚蜜枣。
附笺上写着。
“安神用，加糖了。”
字迹潦草，力透纸背。
萧景琰路过，探头一看。
“哟，老默！苏沉给你开小灶？”
陈默一把捂住杯口。
“殿下，您该批奏折了。”
太子撇嘴。
“小气！本宫找谢蘅要去！”
谢蘅的《观察日记》更新：
“今日奇观：
1. 陈大人对着茶杯傻笑半刻钟；
2. 苏姐姐的药圃篱笆被人修好了，虽然钉得歪七扭八；
3. 太子殿下试图偷喝安神茶，被苦得怀疑人生；
4. 医学院全体学生收到蜜饯，阿箩说这是封口费。”
附注：明日试验蜜饯入药，配方灵感来自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县令。”
夜深人静，陈默轻轻推开药房的门。
苏沉伏在案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研钵。
他小心翼翼地将披风盖在她肩上，却瞥见案角摊开的笔记。
“陈默，脉象弦紧，思虑过重……宜甘缓之。”
字迹工整，墨迹未干。
窗外，秋虫低鸣，月光如水。
金陵城西，一座崭新的朱漆牌坊拔地而起，上书五个鎏金大字。
【昭华女子大学】
谢蘅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朗声道：
“从今日起，凡女子皆可入学，修文习武，各凭所愿！”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世家小姐激动得直抹眼泪，而她们的父亲脸色铁青。
开学第一课，谢蘅亲自教授同人创作。
“写故事，首先要懂人心。”
她敲了敲黑板。
“比如《东宫秘闻录》里，陈大人为何总对太子殿下心软？”
台下姑娘们眼睛亮晶晶的。
“因为爱情！”
谢蘅摇头。
“因为太子会撒娇。”
躲在窗外偷听的萧景琰耳根红透。
草原分校的筹建更是轰动。
其其格带着牧农会的姑娘们，在北海边上搭起帐篷学堂。
“咱们先学认字！”
她举着炭笔在羊皮上写字。
“第一个字，女！”
牧民女孩们认真描摹，乌雅在一旁补充。
“第二个字，权！”
远处，几个部落长老摇头叹气。
“女人读书，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就被自家婆娘揪着耳朵拎走了。
课程设置别出心裁。
除了常规的诗书礼乐，还有医药急救商算理财，甚至防身武艺。
最火爆的是谢蘅的同人创作课，连金陵城的茶馆说书人都跑来偷师。
某日，赵贞吉的孙女交了一篇《严首辅与他的叛逆学生们》，气得老赵当场要找太子妃理论。
结果刚到学堂门口，就被一群女学生围住。
“赵大人！您当年的故事能写进话本吗？”
赵贞吉落荒而逃。
医学院也不甘示弱。
苏沉在女子大学开了医道入门，第一堂课就震撼全场。
她当众解剖了一只羊，边操作边讲解。
“心肝脾肺肾，位置要记清。
将来若遇负心汉，一刀下去不偏不倚。”
女学生们：“！！！”
萧景琰听说后，默默离陈默远了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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