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的门隔绝了外间花家大我忙碌的声响，空气里属于他的气息。
消毒水、咖啡，还有一丝极淡的、青山悠也几乎以为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专属于花家大我身上阳光的气味，却依旧缠绕不去，像一张无形的网。
青山悠也靠在诊疗床冰凉的金属栏杆上，闭了闭眼。
抑制剂在血管里奔流，暂时压下了数据侵蚀的暴动，带来一种虚脱般的平静，但大脑却异常活跃。
「合伙人」…「承诺」…
这些词在他脑海里盘旋，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
青山悠也从不天真，知道与那家伙打交道无异于在悬崖边跳舞，每一次交易都在透支未来。
但他需要那些特制的“硬件”，来维持这具不断被自身能力反噬的身体的基本运行，甚至……试图掌控它。
而这次他要取的东西，不同以往。
那是“合伙人”承诺的，能极大缓解甚至反向解析数据侵蚀的关键模块的一部分也是接下来的计划最重要的部分。
代价呢？代价他早已预付了一部分，剩下的，对方显然时刻记得提醒他。
他们都是疯子…亵渎生命的恶魔。
休息室很安静，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试着动了动依旧有些虚软的手指，数据化的右手已经恢复实体，但一种冰冷的麻木感还残留着。
花家大我按照那个老东西的配方，调配的抑制剂效果显著，但每一次使用，都让他对这种感觉更加依赖。
没错，就是依赖，这个词让青山悠也感到一阵烦躁。
他目光落在掌心那串钥匙上，迷你U盘反射着冷光。
花家大我发现了它，却没有销毁，而是这样近乎纵容地还给了他。
“我的监控比你早介入114天。”
花家大我的话再次回响。
114天前，他刚刚秘密回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舔舐伤口，并开始了他自以为隐蔽的观察。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
那么，他之后所有的行动，安装摄像头，收集咖啡杯，伪装蹲守……在花家大我眼里，是不是就像一场编排拙劣的独角戏？
甚至……他与“合伙人”的那些秘密联系，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数据交换通道，花家大我又知道了多少？
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如果花家大我知道“合伙人”的存在，那他刚才那句“我允许你监视我”，其背后的含义就变得无比深沉，甚至可怕。
这不仅仅是对他偏执行为的容忍，可能更是一种监视，一种掌控，一种……将他置于自身羽翼（或者说牢笼）之下的方式，以防他被更黑暗的东西吞噬？
还是说……花家大我本身也……
青山悠也猛地掐断了这个念头，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痛。
不能在这里待下去。花家大我就像一座巨大的信息迷宫，靠近他会让青山悠也失去一贯的冷静和判断。
而且，他必须去赴明天的约。
他撑起身子，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足以支撑他行动。
休息室的东西不多，却都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衣柜角落的一个旧纸箱上。
那纸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甚至落了些灰，与诊所里整洁到近乎强迫症的环境格格不入。
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纸箱没有封口。
他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件叠放整齐的旧衣服，最上面是一件深蓝色的连帽衫，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处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被什么化学品灼烧过的痕迹。
青山悠也的呼吸一滞。
那是他学生时代常穿的衣服，后来有一次在实验室，大我操作不当差点引发小事故。
他下意识挡了一下，袖口就被溅出的试剂烧了，他还记得大我当时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拉过他的手检查了半天，确认他没受伤后，才闷闷地说：“衣服脱下来。”
再后来，这件衣服就被大我“没收”了，说是赔他新的。
但他从来没收到过所谓的新衣服，而这件旧的，也没再还回来。
原来在这里…
青山悠也漫不经心地想着，眼底却是一片晦涩不明，强压着嘴角略显兴奋的笑。
衣服下面，压着几本编程笔记，扉页上是他飞扬跋扈的签名。
还有一个半成品的机器人模型，是他们某次一起参加竞赛的失败作品……
箱底，露出一角相框。
青山悠也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将相框拿了出来。
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他们，穿着校服，背景是学校的天台。
他勾着花家大我的脖子，笑得嚣张又灿烂，露出一边尖尖的虎牙。
而花家大我，那个总是以伯母所托照顾他的理由，伪装出一副冷静自持的家伙，竟然也微微弯着嘴角，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却又清晰地映着身边人的影子。
那时还没有数据侵蚀，没有不得已的分离，没有互相监视，没有“合伙人”。
那时……
“咔哒。”
外间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
青山悠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相框塞回箱底，合上纸箱，迅速退回到诊疗床边。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甚至比刚才被数据侵蚀时跳得还要慌乱。
花家大我推门进来，白大褂上沾了些许血渍，神情带着一丝处理完急诊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青山悠也略显苍白的脸和似乎有些不自然站姿。
“怎么起来了？”他皱眉，几步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探向悠也的额头，试了下温度，“还不舒服？”
指尖微凉，触感却滚烫。
青山悠也下意识地偏头想躲，却没能躲开，额头上短暂的接触，让他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比刚才更浓，盖过了那丝阳光的气息。
“没事了。”
青山悠也的声音有些干涩。
花家大我审视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青山悠也垂在身侧、微微握紧的手上，那串钥匙从指缝间漏出来。
“休息室的床不舒服？”
大我收回手，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还是说，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待不住了？”
青山悠也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他看见自己动了那个箱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强迫自己镇定，迎上大我的目光，“我只是不喜欢待在陌生地方。”
“陌生？”花家大我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讽刺，“穿着我的衣服，闻着我的味道，刚才差点死在我怀里，现在说陌生？”
他的话直白得近乎残忍，撕开了所有暧昧模糊的伪装。
青山悠也耳根烧灼，指尖掐进掌心。
“东西还我。”
他伸出手，索要的是一支他经常别在胸前口袋的钢笔，却又像是要索回别的什么被对方牢牢掌控的东西。
花家大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目光深沉，诊疗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大我向前逼近一步。
青山悠也下意识后退，小腿却撞到了诊疗床，发出一声轻响。
他被困在了床和大我之间。
“明天，”花家大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跟着我。”
青山悠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什么了？！
他微微倾身，几乎将悠也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告诉我，Yuu。”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明天不会单独行动的，对吗？”
青山悠也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和……一丝极难察觉的、被精心隐藏起来的焦躁。
大我在担心？
不，更像是……一种被侵犯了所有物的恼怒。
“你不能限制我的行动”青山悠也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我的事，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花家大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猛地抬手，却不是攻击，而是擦过了青山悠也的颈侧，指尖无意间勾住了卫衣的兜帽绳子。
“穿着我的衣服，说着和我没关系？”
他嗤笑，眼神锐利如刀，“yuu，你的逻辑模块也被侵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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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猜猜青山悠也的合伙人是谁？还有青山悠也口中的老东西(Ｔ▽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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