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耳膜时，我抓起挂在墙上的防火服就往门口冲。林夕站在那里没动，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次是老城区。"她突然开口，"你小心点。"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出去。雨还在下，地上全是积水。消防车已经发动了，沈骁坐在驾驶位上朝我挥手。

"老城区着火？"我跳上车，"那边不是早就拆空了吗？"

"不知道，"沈骁踩下油门，"但热成像仪显示里面有人。"

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了个转，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抓住扶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雨水在车窗上划出道道水痕，像是谁用手指抹出来的痕迹。

"陆燃，"沈骁突然说话，"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同一个梦？"

我愣住了。这话怎么和林夕问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

"没什么。"他握紧方向盘，"就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太对。"

消防车呼啸着冲进火场。浓烟滚滚，火舌从破败的楼顶窜出来，在夜空中翻腾。我跳下车，立刻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像是普通的汽油或者天然气泄漏，反而有点像...烧焦的肉。

"三组分队！"沈骁大声指挥，"注意搜索生命体征！"

我带着队员冲进大楼。热浪扑面而来，防火面罩立刻蒙上一层雾气。温度探测器疯狂闪烁，显示走廊尽头的温度已经超过了八百度。

"这里！"一个队员指着地面，"有脚印！"

潮湿的地面上确实有几道新鲜的脚印，一直通向最里面的房间。我举起水枪，慢慢靠近。

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不对劲，这么大的火，里面怎么会这么凉快？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那是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红色连帽衫，正低头玩着什么。

"别怕，我们是消防员。"我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抬起头。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一丝白色。我手里的水枪突然变得滚烫，赶紧扔在地上。

"好烫啊..."少年歪着头看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的眼睛，终于能看到它们了呢。"

我后退一步。那些红线又出现了，在房间里飘来飘去。它们缠绕在少年周围，像是某种活物。

"你是谁？"

"我是白烬。"他站起来，身高只到我胸口，"你见过我的父亲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房间突然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火苗诡异地凝固在半空中，然后突然熄灭。黑暗中，只有白烬的眼睛在发亮。

"他在等你呢。"白烬的声音忽远忽近，"那个放火烧了你家的人。"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碎片闪过：那天晚上，大火中的男人，还有他眼中跳动的红线...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白烬突然笑了。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那种诡异的红色光芒。我的防火服开始冒烟，皮肤传来灼烧的疼痛。

"住手！"

一道白影冲进来。是林夕。她手里拿着一个闪着蓝光的装置，对准白烬按下按钮。红光瞬间暗淡下去，白烬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又是你。"他皱起眉头，"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林夕站在我面前。她的白大褂已经被汗水浸透，但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你还记得吗？"她突然对我说，"那天在火场里，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我想起来了。那个模糊的身影，那双发着红光的眼睛。但那不是白烬，比他要高得多...

"你们认识？"我惊讶地看着林夕。

"算是吧。"她没回头，"他是第一个..."

话没说完，白烬突然冲过来。林夕拉着我往后退，但白烬的速度太快了。他的手按在墙上，整面墙瞬间碳化。

"别碰她！"我举枪对准白烬。

"为什么？"他歪着头，"因为你喜欢她？"

我愣住了。林夕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你不懂。"白烬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悲伤，"他们把我关在地下室里，每天都有人来看我。但他们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这些红线的。你知道吗，他们把我切开过很多次，就为了看看红线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身上的红光也越来越亮。

"后来父亲来了，他说要带我回家。但我要先学会使用这些力量。所以..."他指向外面的大火，"我就把他们都烧死了。"

我的防火服已经开始冒烟，但我不敢动。林夕的手在颤抖，但她仍然挡在我面前。

"够了！"沈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举着灭火器，对准白烬。

白烬转头看向他，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又是你。上次你抢走了她，这次我也要把你..."

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头蹲在地上。我看得很清楚，他的头发正在变白，一根接一根。

"他在失控！"林夕大喊，"快撤！"

但已经来不及了。白烬的身体开始膨胀，红线从他体内钻出来，在空气中扭曲盘旋。整栋楼都在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

"林医生！"我拉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夜枭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斗篷在热浪中翻飞。

"白烬，收手吧。"他的声音很平静。

"父亲..."白烬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们把我关起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夜枭叹了口气："跟我回去。"

白烬突然笑了："回去？回那个地下室吗？"他的身体开始发光，比之前还要亮。

夜枭转身对我和林夕说："快走！"

我们刚跑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热浪将我们推出门外，我护着林夕摔在地上。

消防车就在不远处。我抱起林夕往车边跑，却发现沈骁还站在原地。

"沈队！"我大喊。

他已经看到了我们。但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冲回火场。

"他疯了吗？"我停下来。

林夕挣扎着站起身："那是他的选择。"

我们眼睁睁看着那栋楼在一声巨响中化为灰烬。夜枭和白烬都不见了，只有沈骁被气浪掀飞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我冲过去扶他。他的下半身被压在废墟下，已经血肉模糊。

"对不起..."他喘着气，"我本想保护你们的..."

"别说那么多！"我扯下防火服盖在他身上，"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

林夕跪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沈骁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战友那么简单。

"林医生..."沈骁看着她，"我一直想说..."

"别说，"林夕的声音有些哽咽，"等你好起来再说。"

"可是..."他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我怕来不及..."

他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慢慢垂落。林夕的眼泪滴在他苍白的脸上。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我站起来，看着燃烧的废墟。那些红线还在空中飘荡，像是永远不会消散的幽灵。

"这就是开始。"林夕轻声说。

林夕的白大褂被血染成了褐色。她跪在沈骁身边，手指机械地按压着他已经停止跳动的手腕。我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突然发现那根蓝光装置还握在她手里，金属外壳上布满了裂痕。

"那是..."我蹲下来抓住她的手腕，"你上次用来对付他的东西？"

"已经没用了。"她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次只能用一次。"

救护车停在十米开外。医护人员正往这边跑。但我们都清楚，已经太晚了。沈骁的头歪向一边，眼睛睁着，瞳孔里映着还在燃烧的废墟。

"他冲回去是为了什么？"我的喉咙发紧，"明知道会..."

"他在执行命令。"林夕终于站起来，白大褂下摆滴着水，"从三年前开始，我们就在等这一天。"

我盯着她。雨水顺着防火面罩往下流，视线里的女人突然变得陌生。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但不是消防车的。

"那是..."我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三辆黑色SUV撞开警戒线冲了进来。车还没停稳，几个穿战术服的人就跳下车。为首的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林医生。"她直奔主题，"白烬失控了。"

"我知道。"林夕松开沈骁的手，"你们来得太慢了。"

"上面一直在争论..."女人瞥了我一眼，"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需要立刻转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说话，像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雨水打在脸上已经感觉不到凉意，只有耳边嗡嗡作响。那些红线还在空中飘荡，像蛛网一样缠绕着烧焦的梁柱。

"等等。"我抓住林夕的手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转过头看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滴落。那一刻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她在急诊室门口给流浪猫包扎伤口。

"你还记得火灾那天吗？"她轻轻掰开我的手指，"你说你看到一个发光的人影。"

我点点头。那个画面在我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火场中央站着一个浑身发光的人，怀里抱着昏迷的我。

"那不是幻觉。"她转身走向SUV，"是沈骁把你救出来的。"

黑色轿车碾过积水，车轮溅起的水花打在我的防火靴上。我想起刚才白烬说的话，关于地下室，关于被切开的身体，关于那些想要研究红线的人。

"所以你们..."我追上两步。

"所以我们必须走。"林夕钻进后座，"你也一样。"

女人突然抬手，我本能地后退。但已经晚了，针头扎进了我的脖子。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沈骁躺在地上的样子，还有他嘴角凝固的那抹笑。

灾厄初战